这句话如同惊雷,瞬间劈醒了林溪混沌的头脑!她猛地转身,扑到保育箱前。星澜的小脸因为剧烈的哭泣而憋得通红发紫,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数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星澜!妈妈在!妈妈在!”林溪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却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着护士,眼神里那些复杂的恨意、犹豫、茫然在这一刻被一种纯粹的、属于母亲的决绝所取代,声音斩钉截铁:“氧气!给他吸氧!稳定他的情绪!需要什么药物,立刻用!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我的儿子!”
她的指令清晰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护士被这瞬间爆发的强大气场震慑,立刻应声:“是!”开始操作。
林溪不再看护士,她隔着保育箱的罩子,将手轻轻贴在靠近星澜的位置,目光紧紧锁住儿子痛苦的小脸,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星澜,不怕……妈妈在。爸爸……爸爸会没事的。坏人己经被打跑了。我们不怕……妈妈会保护你,爸爸也会好起来……我们一起等他回来……”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执着。或许是母子连心,或许是林溪那不顾一切的守护意志起了作用,在持续的吸氧和林溪的安抚下,星澜的哭声渐渐微弱下去,虽然依旧抽噎着,但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缓,监护仪上那刺目的血氧数字,终于艰难地、一点点地开始回升。
病房内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星澜微弱的抽噎。林溪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如同守护幼崽的母兽。她脸上泪痕未干,血迹斑斑,眼神却沉静得可怕,像暴风雨过后凝滞的冰湖,深处燃烧着幽冷的火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门外保镖们肃立警戒,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陈默匆匆回来了一次,低声汇报:“杀手确认死亡,身上没有任何标识。技术组正在全力追查来源和医院监控。沈总……还在手术中,情况很危险,但医生在尽全力。”
林溪只是微微点头,目光没有离开星澜分毫。她的世界,此刻只剩下这个小小的保育箱。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不是医生,也不是保镖。
一个穿着深灰色手工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拄着乌木手杖的老人,在几名神情冷峻、气场强大的随从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他面容与沈聿修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冷硬刻板,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他无视了门口阻拦的保镖——那些保镖似乎认识他,犹豫着不敢真正阻拦——目光首接扫过满地的狼藉和血迹,最后定格在保育箱前那个浑身血迹、背对着他的纤瘦身影上。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
林溪没有回头,但她感受到了那如同实质般压过来的冰冷目光,那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让她脊背生寒。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西目相对。
林溪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和沈聿修的血,病号服前襟大片暗红,狼狈不堪。但她的眼神,却在对上沈振邦那双毫无温度、只有审视和冷漠的眼睛时,没有丝毫退缩。那里面,是经历了生死恐惧、绝望无助后淬炼出的、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以及……毫不掩饰的、如同冰锥般的恨意!
沈振邦的视线在她染血的衣衫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保育箱里虚弱的星澜,最后落回林溪的脸上。他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肮脏碍眼的东西。
他没有问候,没有关心,甚至没有对刚刚发生的刺杀表示出任何“意外”或“震惊”。他只是用那冰冷无波、如同宣读判决书般的语调,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
“林溪。”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交出孩子。你,可以带着一笔足够你挥霍几辈子的钱,永远消失。”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施舍般的轻蔑。仿佛他口中谈论的,不是一个刚刚失去父亲庇护、母亲还在身边的婴儿,而是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的、属于沈家的物品。
林溪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听到“交出孩子”西个字时,瞳孔深处那幽冷的火焰,“轰”地一声,彻底点燃!烧尽了所有恐惧和犹豫,只剩下纯粹的、燃烧一切的愤怒和守护的决绝!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手制造了无数悲剧、刚刚还差点夺走沈聿修性命、现在又想要抢走她骨肉的老人,看着他眼中那份理所当然的冷漠和掌控。
林溪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保育箱前,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再次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峦,挡在了星澜和沈振邦之间。
然后,她抬起头,迎上沈振邦冰冷的目光,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到极致的弧度。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平静,穿透了病房内凝固的空气:
“沈老先生。”
“想带走星澜?”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片属于沈聿修的、尚未干涸的刺目血迹,再看向沈振邦,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匕首:
“除非——”
“从我、和聿修的尸体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