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一丝一毫……”他艰难地伸出手,不是去碰星澜,而是轻轻覆在林溪紧紧抱着襁褓的手背上。他的手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
林溪感觉到他手心的冰凉和颤抖,那巨大的恐惧和愤怒之下,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她抬起眼,看向沈聿修。他的脸色白得吓人,眼神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后怕,但那份守护的意志,却如同磐石般坚定。
“他……会不会……”林溪的声音带着哭腔,连她自己都害怕问出那个可怕的问题。星澜还这么小,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要笼罩在基因控、被威胁的阴影之下?
“不会!”沈聿修斩钉截铁地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在向命运宣战,“有我在!绝不可能!”他的目光落在星澜的小脸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失而复得的珍视,有深入骨髓的痛楚,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信念。“我会找到最好的专家,动用一切资源!就算……就算真的有什么……”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我也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不惜一切代价!”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林溪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相信我……这一次……相信我……”
林溪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算计和冰冷,只有一片被怒火和恐惧烧灼过后的荒芜,以及荒芜之上,那顽强生长着的、名为“守护”的、孤注一掷的野草。
恨意依旧存在,像沉在心底的顽石。但此刻,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为了星澜可以毁灭一切的决绝,看着他重伤之下依旧强撑着调动力量、只为给星澜筑起一道基因防火墙的疯狂……那恨意,似乎被一种更沉重、更复杂的东西压住了。
星澜在襁褓里再次不安地扭动起来,小嘴瘪了瘪,似乎要哭。
林溪立刻收回目光,低头轻轻拍抚,用脸颊蹭着星澜的小脑袋,声音温柔而哽咽:“不怕……星澜不怕……妈妈在……爸爸……”她顿了顿,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吐出那两个字,“爸爸也在……我们会保护好你……”
“爸爸”两个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沈聿修!
他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溪,眼中爆发出巨大的、近乎狂喜的光芒!尽管这声“爸爸”是为了安抚星澜,尽管可能并非她的本意,但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承认了他作为星澜父亲的身份!第一次,将他纳入了“我们”的范畴!
一股混杂着狂喜、酸楚、以及巨大责任感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疲惫和伤痛!他覆在林溪手背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力道,尽管依旧冰凉,却传递出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嗯!”他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巨大激动,“爸爸在!爸爸永远都在!”
他不再说话,只是那样深深地看着林溪和她怀中的星澜,目光贪婪地汲取着这短暂宁静中的温暖。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母子俩身上,也落在他苍白却写满坚毅的脸上。
病房里只剩下星澜细微的呼吸声和仪器规律的滴答。
风暴的阴云更加浓重,沈振邦的毒牙己伸向了星澜生命的本源。一场围绕基因、血缘和未来的、更加隐秘也更加残酷的战争,己然打响。
但这一刻。
在这间被阳光和无形硝烟共同笼罩的病房里。
在星澜无意识依赖的嘤咛里。
在林溪那一声为了孩子而吐出的“爸爸”里。
在沈聿修那磐石般守护的目光里。
一种名为“家”的、沉重却无比坚韧的纽带,正悄然成形。
它或许还不够温暖,不够牢固,甚至还带着血痕和裂痕。
但它真实地存在着。
以星澜的生命为核心。
以父母共同的守护意志为基石。
在这片危机西伏的废墟之上,顽强地扎下了根。
病房门隔绝了陈默离去的脚步声,却关不住那无声弥漫的冰冷杀机。空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混杂着消毒水的气味和一种名为“基因”的无形恐怖。沈聿修靠在床头,胸膛因强行压制的怒火和剧痛而微微起伏,脸色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额角渗出的冷汗在晨光下闪着冷光。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深重的阴影,下颌线绷紧如刀锋。
林溪紧紧抱着星澜,小家伙似乎被这凝重的氛围惊扰,不安地扭动着,小嘴瘪着,发出细弱如同猫崽的嘤咛。那声音像一根针,扎进林溪紧绷的神经。她低下头,用脸颊贴着星澜柔软微凉的襁褓,嘴唇无声地翕动,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汲取那微弱生命带来的唯一暖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冰冷的恐惧——沈振邦的魔爪,竟己伸向了星澜生命的本源!基因图谱……那是什么?是悬在儿子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吗?
“咳……”一声压抑的、带着血沫的咳嗽打破了死寂。
林溪猛地抬头。
沈聿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用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渗出刺目的鲜红!他咳得整个身体都在痉挛,牵动着左肩厚重的绷带,瞬间被洇开的血色染红了一大片!那血色,红得惊心,红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