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街的雨夜像浸透了墨汁的绸缎，每一滴雨都裹着阴谋的腥气。
骨女的青花瓷臂劈开雨帘时，兰娅嗅到了铁锈与火药的味道。追兵的脚步声在巷口炸响，她反手甩出三枚梅花镖，钉入砖缝的毒针在潮湿中嘶嘶蒸腾起紫雾。
“这边！”阿南的红发在暗处晃成一道残影，火焰徽章在他掌心灼灼发亮。少年脑后的小辫子被雨水打湿，却仍笑得像个赴宴的宾客，“老师说过第三个排水口有惊喜——”
话音未落，般若的白发己掠过兰娅肩头。他戴着黑革手套的手突然扣住她手腕，金丝眼镜在雷光中泛着冷色：“抬脚。”
兰娅的猫耳猛地竖起。
下一秒，整片石板地轰然塌陷。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她看见般若的金瞳近在咫尺，白发如蛛网缠上她脖颈。坠落的风声里，他指尖的金丝眼镜链擦过她突突跳动的颈动脉：“卡琳小姐的脉搏，比刀尖还锋利呢。”
地下水道的腐臭扑面而来。黎珐化作猫形正要发作，却被兰娅一个眼神制止。她甩开般若的手，短刀抵住他咽喉：“再有下次，我割了你这张骗人的嘴。”
“真凶啊。”般若笑着后退半步，袖中滑出的双鲤通讯器映出全息地图，“不过……追兵还有三十秒抵达头顶。”
骨女的瓷臂突然插入两人之间，青花釉下隐约透出金属关节的寒光：“老师最讨厌迟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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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教堂的彩绘玻璃碎了大半，月光像血泪淌过圣母像的脸。
隐良坐在轮椅上的剪影让兰娅瞳孔微缩——这与她想象中运筹帷幄的“老师”相差甚远。男人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金属面罩，露出的皮肤布满灼痕，枯瘦的手指正用银匙搅动茶杯。茶匙撞击瓷壁的节奏，竟与雨水敲打玻璃的频率完全一致。
“卡琳家的……猫？”隐良开口时，面罩下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嘶鸣，“你身上有末帝时代熏香的味道。”
兰娅的猫尾瞬间绷首。家族密库里那截传承百年的龙涎香，确实是从末代宫廷流出的秘宝。
“我要燚的庇护。”她向前一步，旗袍下摆还在滴水，“作为交换，卡琳家帮你们焚毁浮柯。”
茶匙突然停住。
阿南噗嗤笑出声：“大小姐，现在是你求我们——”
“让她说。”隐良抬手，茶汤表面结出冰晶，“你要什么规格的庇护？”
“珠明里七号宅邸的永久通行权。”兰娅的指甲掐入掌心，“因为上次的事，科技管理局正在搜查卡琳家的人。”
黎珐的尾巴突然炸毛。兰娅不动声色地按住她，继续说道：“我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留在云莱的身份。比如……”她看向倚在圣母像旁的般若，“典当行少奶奶。”
骨女的瓷臂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般若轻笑一声，白发在月光下流转银辉：“这么着急嫁我？”
“是交易。”兰娅的猫耳抖落水珠，“你借卡琳家的刀，我借你的壳。”
隐良的茶匙突然敲出三连音，冰晶在杯沿炸成粉末。他残缺的左手按在轮椅扶手上，那里刻着末帝年号的浮雕：“可以。但你要先杀一个人。”
全息投影突然在雨中展开。画面里是个正在给盆栽修剪枯枝的老人，他右手缺失的无名指上，戴着卡琳家主戒。
兰娅的瞳孔骤然收缩：“……家族叛徒原来在科技管理局温室？”
“他的血会打开浮柯地库。”隐良的金属面罩折射出扭曲的倒影，“用你姑姑的火焰烧了他，我就给你想要的身份。”
黎珐突然化作人形：“主子，他在利用我们清除障碍！”
“我知道。”兰娅的紫瞳映着叛徒浇花的悠闲模样，“但阿莱达姑姑会喜欢这份投名状。”
她伸手触碰全息影像，老人的身影在她指尖破碎成光点：“再加一个条件——我要般若的全域监控技术。”
这次轮到般若的金瞳微微收缩。
隐良的茶匙突然刺入茶杯，将冻结的茶汤搅成漩涡。般若的双鲤系统植入了浮柯叶片的量子算法。每片叶子都是他的眼睛。
“我只关心交易是否划算。”兰娅摘下耳坠抛给隐良，翡翠坠子里封存着卡琳家的基因密钥，“婚讯登报那天，叛徒的头颅会挂在科技管理局大门。”
离开时，般若突然拽住她手腕。他的体温与常人无异，掌心却带着黑市商人特有的草药味：“实际上是我向那个阴谋家推荐的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兰娅的猫尾扫过他膝盖，挑眉道：“因为我能看穿你镜片后的算计？”
“不。”白发少年松开手，金丝眼镜链在风中轻晃，“因为你改通缉令画狐狸的样子……很有趣。”
黎珐的怒吼从门外传来。兰娅甩开残留在腕间的温度，却在转身时瞥见隐良的座椅扶手上，末帝年号的浮雕旁刻着一行小字：
浮华易逝，且归平生。
雨更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