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熙二十四年,耶律洪基在萧远山和耶律乙辛的保驾下,从庆云山顺利回京,正式临朝听政,改元“清宁”。
大辽皇宫中,耶律洪基端坐御殿,文武官员按品级由东西两侧入殿奏事。
这位少年天子虎目横扫之下,众臣僚内心无不揣揣,生怕他因“庆云山谋反”一案,大搞株连。
却听耶律洪基朗声道:“朕初登大宝,就有耶律良才这样的野心勃勃之辈觊觎至尊之位,其心可诛…
不过大行皇帝刚刚殡天,我亦不忍多造杀孽,便将主犯耶律良才流放渤海国,永不还朝!至于其余从犯,是受那贼子蒙蔽,可既往不咎,以观后效。”
众臣工这才松了口气,又见新皇头角峥嵘,事后处理叛乱拿捏有节,皆大呼陛下圣明仁义。
耶律洪基又道:“国家昏乱,必有忠臣。也多亏萧易、萧远山以及耶律乙辛这些辅国良臣,才能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传旨,让他们上殿。”
见三人入内,耶律洪基先对乙辛道:“护卫太保,你能在局势尚未明朗之际守住立场,率军勤王,足见忠心可嘉。朕敕封你为升北院同知,枢密副使。”
乙辛谢恩后,耶律洪基转而望向对萧易,面露感激地道:“自古功高莫过于救驾。萧易,此次庆云山之战,你有勇有谋,处事明快果决,当为首功…有什么愿望,无论功名利禄,我自无不允!”
萧易暗道:好不容易来到天龙八部的世界,若是在朝为官,哪有机会驰骋江湖,研习各家绝学…那我不是白来了?
辽国政治环境如此宽松,不如做个封疆大吏,不但可以利用手中力量搜罗天下武学,同时天高皇帝远,也可免受束缚。
想到这,他半跪在地请求道:“臣别无所求,只愿为陛下镇守一方,守护大辽的太平盛世。”
守着边境苦寒之地,巴不得往京里调的人比比皆是;但像萧易这种想从上京往边疆调的,倒是头回听说…耶律洪基闻言不禁迟疑:“以卿的胆识、智谋,作镇守一方的大将自是绰绰有余。不过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朕还想把你留在身边,委以重任…”
“回陛下,臣自小就向往征战沙场,马革裹尸,还请陛下赐我一身戎装,上阵杀敌,为大辽效力!”
“也罢,人各有志,勉强不得…你想要去哪里任职?”
“哪里最危险?”
“嗯,这个嘛…东北女真、南方宋国暂无战事,边疆太平,你去了恐怕也无用武之地。倒是西北的阻卜时叛时降,颇为头疼。
不巧前任西北路招讨使萧阿剌是两朝老臣,按先帝遗诏,不日便调回京出任北府丞相;西北一时没了顶梁柱,朕也正为此事而发愁呢…”
萧易腹内寻思,灵鹫宫的天山童姥、西夏皇妃李秋水、吐蕃国师鸠摩智…这些绝世高手莫不位于西陲,看来那里是个机会与挑战并存的好地方!
当即欣然接受:“好,那臣便去西北。”
“真是国之栋梁啊…”
耶律洪基对萧易的“忠心”感动不已,当即下诏:“萧易听封。朕封你为西北路招讨使,赐西平郡侯,统大辽部族兵两万,驻守镇州可敦城。
另外,萧远山因救驾之功,封安昌县侯,迁为招州刺史兼西北路招讨副使;
萧氏一族子弟,萧别里剌为维州刺史兼西北路招讨使司统军使;萧万里为防州刺史兼西北路招讨使司统军使…西北三大军州皆归萧易节制!
萧易,你就替朕讨虏荡寇,保一方太平,钦此。”
“臣萧易,领命!”
说到这,耶律洪基露出一丝温情的微笑:“大哥,你倒不必急着上任…先喝了我和观音姊姊的喜酒,再走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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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耶律洪基与萧观音大婚之后,当朝“国舅爷”萧易便和堂兄萧远山,两个族弟萧别里剌、萧万里前往西北路招讨使司赴任。
除此之外,他又从自己萧家子弟中挑选了十二名青年才俊,参为西北军中将校,以作自己的治理地方的军事、政治班底。
出发之日,萧观音亲自赶来送行,此刻的她身穿紫金百凤衫,下着杏黄金缕裙,梳百宝花髻,踏红凤花靴,颇有母仪天下之态。
望着自己相依为命的哥哥即将远行,萧观音杏眼婆娑,拼命忍住泪水,强颜欢笑道:“大哥,此行珍重!陛下国事繁重,无法抽身送你,莫要见怪…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要去西北,但只要是你决定的事,小妹一定全力支持!”
萧易与她相处时间不算长,但历经生死,此刻兄妹之间的真挚亲情,已掺不了半分虚假。
况且此去两人不知何时还有机会相见,他心里也万分不舍,叹了口气道:“小妹放心,只要我在外面闯出名堂,便回京来看望你和陛下。你留在上京,可要照顾好自己,莫让旁人欺负了…”
萧远山闻言,忍不住苦笑一声:“易弟,你妹妹现在贵为大辽皇后,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欺负她?”
萧易与妹妹闻言相视一笑,当下硬起心肠:“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出发了。你的身份不比以往,应及早回宫,不要在外面耽搁了。”
两人洒泪而别,血色残阳下,西北路招讨使的仪仗缓缓出了上都临潢府,启程赶往大辽在西北的重镇——可敦城。
上京路与西北边陲相隔千里戈壁,一路上满眼所见,尽是苍凉和寂寥。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望着千里黄沙,萧万里忍不住吟诵唐代诗人王维的诗句,萧易虽是现代人,可也学过这首边塞名篇,顿觉亲切。
旁边的萧别里剌掏了掏耳朵,忍不住揶揄道:“万里哥哥,你就不要掉书袋了…满嘴顺口溜,是要学那些南人考科举么?
咱们萧家历来都是出将军的,难不成要在你这辈出个状元?”
萧氏众人齐声大笑,顿时给这个苍凉的荒漠平添了几分欢快。
不想萧易却摇了摇头:“别里剌,这话可就不对了。莫要小瞧了文人士子,咱们马上能打天下,未必就能治天下…唯有文武相济,恩威并重,才是国家能长治久安的根本之法。”
萧远山见他能有这番见解,不免大感欣慰,向他微笑以示赞许;众人一时默然,均觉此言大有道理,心中对萧易的佩服又加深了一层。
便连别里剌这个莽夫此刻也瞪大了牛眼,连连点头:“不错,我一看书本账册头就大了…想要下马安民,看来还真离不开那些大头巾!”
如此行了数日,车队终于穿过沙漠,渐渐出现了成片的绿洲。
水草丰美之处,旁边往往伴随着无数蒙古包和成群的牛羊;帐篷里升起了炊烟,隐约还能听见里面传出苍凉的马蹄琴。
这些部落便是辽人口中的“阻卜人”,后来逐渐兼并、融合,形成了横扫天下的蒙古族…这里的阻卜人位于西北路的中央,共有八大部族,也被称为“克烈八部”。
辽国为了羁縻蒙古诸部,设西北路招讨使司,镇摄中央的克烈部、北部的蔑儿乞部以及西部的乃蛮部;设乌古敌烈统军司,威服北方萌古部、东北札达兰部和南方乌古敌烈部…东西两大重镇,共同构成了针对蒙古高原的整套防线。
东面的乌古敌烈,在辽开国时便基本臣服,很少叛乱;反而是西北路招讨使司的下辖诸部桀骜难驯,经常反抗大辽,不得不派重兵镇压。
众人行至大草原中部的山头,但见南坡建造着一座宏伟巨城,城头之上守卫森严——这里便是招讨使的驻地可敦城。
山下是碧绿小湖,仿佛一块祖母绿镶嵌在无际的草场中一般;东南洼地里有一处清澈泉眼,城中的不少居民挑着木桶,往来取水吃。
千里苦行,终于抵达目的地,萧易等人无不欣喜,正要快马加鞭地进城,却听不远处的湖边有人嚷道。
“丁春秋,今日就便是死,你也休想从我口中得到师父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