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的瞬间——
“嗷——呜——!!!”
一道橘色的身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玉石俱焚的愤怒,从月季花丛的阴影里如同真正的炮弹般激射而出!不是扑向小鸡,而是精准无比地、用尽全身力气撞向苍鹰那只即将攫取生命的爪子!
“啪!”
一声沉闷的撞击!小橘子那凝聚了所有力量、如同小钢锤般的爪子,狠狠拍在了苍鹰冰冷的爪钩关节处!同时,它毛茸茸却坚硬的头颅,带着全身的冲势,如同攻城槌般,凶狠地、毫无保留地顶撞在苍鹰的胸腹!
“嘎——!” 苍鹰发出一声从未有过的、带着剧痛和极度惊愕的惨嚎!
这来自侧下方的、完全出乎意料的雷霆一击,力量之大、时机之刁钻,彻底打乱了苍鹰的致命俯冲!它只觉得爪子一阵剧痛麻木,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柔软的腹部,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它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了平衡,像一个失控的黑色陀螺,翻滚着、狼狈不堪地砸落在旁边的泥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和草屑。
小橘子也被反震得在地上滚了一圈,但它立刻翻身站起,没有丝毫停顿,闪电般冲到了吓瘫在地、瑟瑟发抖的“小黄毛”身前!它整个身体伏低,脊背高高拱起,全身橘色的毛发炸开,让它看起来瞬间大了一圈!喉咙里滚动着低沉而骇人的咆哮,如同滚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从未有过的、近乎狂暴的怒火,死死锁定着地上挣扎欲起的苍鹰,将“小黄毛”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身后!那姿态,是守护者最决绝的宣言:休想动它分毫!
苍鹰被撞得头晕眼花,挣扎着刚想爬起,却发现眼前挡着一只炸毛咆哮、状若疯虎的橘猫,而身后,被彻底激怒、双眼血红的大公鸡“将军”己经带着一群同样狂暴的公鸡,如同复仇的浪潮般猛扑过来!尖喙利爪毫不留情地招呼在它身上。
“嘎!嘎!” 苍鹰彻底慌了,它从未遭遇过如此疯狂、如此团结的反击。它拼命扑腾翅膀,在地上翻滚挣扎,用爪子胡乱抓挠抵抗,试图冲出这可怕的包围圈。鸡群的愤怒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它。几番激烈的撕扯扑打,苍鹰终于抓住一个空隙,带着一身凌乱的羽毛和几道渗血的伤口,仓皇地、歪歪斜斜地腾空而起,发出一连串惊恐愤怒的鸣叫,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山狼狈逃窜,再不敢回头看一眼这可怕的小院。
狂风依旧在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散落的羽毛。院子里一片狼藉,弥漫着尘土、血腥和羽毛的味道。惊魂未定的母鸡们紧紧护着小鸡仔,发出低低的、安抚的咕噜声。大公鸡“将军”胸膛剧烈起伏,冠子上的血痕刺目,它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苍鹰消失的方向,首到确认那黑点彻底消失在远山之后,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松弛下来。
然后,它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小橘子和它身后的小黄毛走去。它身后,另外几只参与了搏斗的公鸡也默默跟上。它们的眼神不再有平日的威严或警惕,而是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而温暖的东西。
小橘子依旧保持着拱卫的姿态,喉咙里的低吼还未完全平息,警惕地看着走近的“将军”。
“将军”在离小橘子一步远的地方停下。它没有看小橘子身后的“小黄毛”,那双锐利的眼睛,深深地、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眼前这只炸着毛、喘着粗气、刚刚爆发了惊人力量的橘猫。
空气仿佛凝固了。
接着,“将军”做出了一个让所有生命都为之动容的动作。它慢慢地、极其郑重地低下了它那高傲的、带着伤痕的头颅。它没有像往常那样发出咯咯的叫声,而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其低沉、极其温柔的“咕…咕噜噜…”的声音。那声音,像最和煦的春风拂过草叶,充满了无尽的感激、后怕,以及一种超越了物种界限的、最深沉的敬意。它甚至小心翼翼地、用自己坚硬的喙,极其轻柔地、如同触碰易碎的珍宝般,碰了碰小橘子因为紧张而竖起的、沾着泥点的耳朵尖。
紧接着,其他几只公鸡也纷纷低下了头,发出同样轻柔的“咕噜噜”声,如同奏响一曲低回的感恩乐章。那几只暴躁的母鸡,此刻也围拢过来,它们不再炸毛,眼神柔和得如同春水,喉咙里发出温软的咕咕声,用身体轻轻挨蹭着小橘子紧绷的侧腹,传递着无声的谢意与接纳。
小橘子炸开的毛发,在这低沉而温柔的合鸣声中,一点点、一点点地顺服下来。喉咙里的低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惑又安心的呼噜声。它似乎终于理解了这声音里的含义。它慢慢放松了身体,不再拱卫,而是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用鼻子轻轻碰了碰身后还在发抖的“小黄毛”。小黄毛感受到熟悉的、安全的触感,立刻“叽”地一声,一头扎进小橘子柔软的腹部绒毛里,寻求安慰。
苏桃站在门廊下,早己泪流满面。她目睹了全程,从极致的惊恐到震撼的搏斗,再到此刻这无声胜有声的、跨越生死的温情。她的手紧紧捂着嘴,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衣襟上。她看着“将军”用喙轻触小橘子的耳朵,看着母鸡们温柔地挨蹭着它,看着小橘子用身体温暖着受惊的小鸡……这篱笆小院里的情谊,在血与羽的洗礼后,淬炼出了比金子更纯粹的光泽。
自那惊心动魄的一天后,院子里的一切似乎都镀上了一层更深的暖意。小橘子和小鸡仔们依旧追逐嬉戏,但总有一两只大公鸡会不远不近地跟着,像沉默的护卫。当小橘子玩累了,趴在阳光下打盹时,“将军”有时会踱步到它身边,不是驱赶,而是安静地卧下,像一个可靠的战友。而小橘子,偶尔会把自己抓到的、肥美的虫子,“大方”地推到某只母鸡面前,换来一声温柔的“咕咕”。
夕阳的金辉温柔地洒满小院,篱笆的影子和鸡群、橘猫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亲密地交织在一起。苏桃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律动,目光落在院子里那和谐依偎的身影上,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力量。无论是即将到来的小念苏,还是这篱笆下的橘色守护者与它的羽族挚友们,都是这烟火人间,最坚韧、也最温柔的羁绊。风霜或利爪,都无法真正割裂这份在泥土与阳光中生长出的、生死与共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