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
嘶哑浑浊的吼叫像野兽的咆哮，裹挟着浓烈的腥风扑面而来！
包工头老刘那双赤红如炭的眼珠子，死死锁定在赵刚身后的王老头身上，粘稠的口涎顺着咧开的嘴角淌下，滴落在沾满泥浆的工装背心上。
他双手抡起那柄沾着暗红污迹的沉重工程锤，没有任何章法，只有最原始、最暴戾的破坏欲，朝着挡在前方的赵刚，狠狠砸下！
锤头撕裂空气，发出沉闷骇人的呼啸！
“保护目标！”赵刚魁梧的身形不退反进，动作快如闪电！
没有选择硬撼那势大力沉的锤击，而是猛地侧身，身躯灵活地切入老刘抡锤的轨迹内侧！右臂如同钢鞭甩出，小臂外侧的坚硬骨骼狠狠砸在老刘握锤的手腕内侧！
啪！
一声骨肉撞击闷响！老刘手腕剧震，锤头砸下的轨迹瞬间偏移！
沉重的锤头带着余势，狠狠砸在赵刚脚边半尺不到的水泥地上！
轰！！！
碎石飞溅！
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裂纹瞬间蔓延开！巨大的反震力让老刘本就狂暴的身形一个趔趄。
但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的暴戾丝毫未减，反而被疼痛和受阻的愤怒彻底点燃！
他喉咙里发出更加疯狂的嗬嗬声，如同卡着浓痰的引擎，竟硬生生稳住身形，不顾被震得发麻的手腕，抡起锤子又要横扫！
“目标失控！非致命压制！”赵刚的声音冰冷而迅速，他身后的年轻队员早己拔枪在手，但枪口并非指向老刘要害，而是瞄准了他脚下！
砰！砰！
两声清脆的枪响在空旷的废墟上格外刺耳！
子弹精准地打在老刘脚边的碎石堆里，溅起两蓬尘土！
然而，子弹的威慑对此刻的老刘毫无作用！
那双赤红的眼睛甚至没有眨一下，他依旧抡着锤子，不管不顾地再次朝着赵刚扑来！
动作更加狂躁，力量更加蛮横！
“操！没用！”年轻队员咒骂一声，脸色难看，常规的威慑手段失效了。
“小心他的影子！”
一首死死盯着战场的王老头，突然发出惊恐到变调的尖叫，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地面。
“别被它碰到！碰了就完了！”
影子？
陈默的心猛地一揪！他下意识地看向老刘脚下。
废墟上光线杂乱，老刘那魁梧的身影在瓦砾堆上投下一条扭曲拉长的浓重黑影。那影子随着老刘狂躁的动作疯狂舞动，如同活物！
在王老头尖叫的瞬间，那扭曲的黑影边缘似乎……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幽深？
赵刚显然也听到了王老头的警告。
他眼神一凛，在躲闪老刘又一次势大力沉的锤击时，身体侧滑，脚下步伐异常灵活，每一次移动都刻意避开了老刘脚下那片随着他动作不断变化位置的、浓重的阴影区域！
老刘的锤击再次落空，重重砸在一堵半塌的砖墙上，砖石飞溅！
他愈发狂怒，那双赤红的眼睛扫过赵刚，又猛地转向被年轻队员护在身后的王老头，眼中的贪婪和暴戾几乎化为实质！
“呃啊……吃……！”
他喉咙里挤出模糊的音节，竟暂时放弃了难缠的赵刚，拖着沉重的锤子，跌跌撞撞却又异常迅猛地朝着王老头和年轻队员的方向猛扑过去！
“拦住他！”
赵刚厉喝，从侧后方再次扑上！
年轻队员脸色发白，面对这完全超出常理、力大无穷又悍不畏死的“怪物”。
他咬紧牙关，没有开枪，而是猛地将王老头往旁边一堆瓦砾后狠狠一推：
“躲好！”
同时自己迎着老刘，试图用擒拿技巧锁住对方的手臂！然而，被煞气彻底侵蚀的老刘，力量大得惊人！
年轻队员的手刚搭上老刘粗壮的手臂，就感觉像是抓住了一根烧红的、还在疯狂膨胀的铁柱！
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猛地传来，年轻队员闷哼一声，整个人竟被老刘甩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断墙上，尘土簌簌落下！
“小张！”赵刚大喊了一声。
老刘甩飞碍事者，赤红的双眼再无阻碍，死死锁定在跌倒在瓦砾堆旁、吓得浑身颤抖的王老头身上！
他咧开淌着口水的嘴，发出嗬嗬的怪笑，拖着沉重的工程锤，一步一步逼近！
每一步落下，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动！
他脚下那片浓重扭曲的影子，迫不及待地向前延伸，眼看就要触及王老头蜷缩的双脚！
王老头绝望地闭上眼，发出凄厉的哀嚎：
“完了……完了……饿鬼索命……”
嗡——！
陈默胸口内袋里的那部老旧诺基亚，再次疯狂地震动起来！
沉闷的嗡鸣隔着衣服，清晰地传递到紧绷的神经上！
指令！
它需要指令！
陈默几乎是本能地掏出手机！
幽绿色的屏幕在混乱的光线下亮起！
屏幕上没有文字，没有图片，只有一张极其简洁、如同电路图般的线条示意图！
几条简单的线段勾勒出一个类似油桶的圆柱体轮廓，旁边一个闪烁的红色箭头指向油桶底部！
示意图下方，紧跟着一行冰冷的、带着绝对命令口吻的文字：
**** 7874 **
**油！**
油？！什么油？！
陈默的大脑在极度的紧张和混乱中飞速运转！
示意图是油桶……油桶……拆迁区……工程机械……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不远处停放着的那几辆挖掘机和渣土车！
最终，死死锁定在挖掘机履带旁边，一个倾倒在地上、盖子半开的、沾满油污的蓝色方形大铁桶！
那是废机油桶！
里面肯定还有残留的废机油！
油！指令是油！目标是老刘脚下！
破局的关键瞬间清晰！
“赵队！油！用油泼他脚下！”
陈默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为紧张而劈叉，同时手指猛地指向那个废弃的机油桶！
赵刚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距离那油桶更近！
在陈默吼出声的瞬间，他魁梧的身形己经朝着油桶猛冲过去！
没有任何犹豫，他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那个半满的沉重铁桶上！
哐当！！！
铁桶被巨力踹翻！
粘稠、乌黑、散发着刺鼻恶臭的废机油猛地倾泻而出！
哗啦——！！！
粘稠的废机油精准地泼洒在老刘脚下，瞬间浸透了干燥的地面，形成一大片污秽的、反光的油污地带！
也将老刘那双沾满泥浆的厚重劳保鞋，连同他脚下那片扭曲蠕动的浓重黑影，彻底淹没在粘稠的黑色油污之中！
滋啦——！！！
一声如同冷水泼进滚油锅的、极其剧烈刺耳的爆响，猛地从那片油污中炸开！
“呃啊啊啊啊啊——！！！”
老刘口中发出的不再是狂暴的怒吼，而是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恐惧的、非人的惨嚎！
他那双赤红如炭的眼睛瞬间瞪大到极限，血丝仿佛要爆裂开来！
他脚下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僵在原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更诡异的是他脚下那片被油污覆盖的阴影！
那片浓重的、如同活物般的影子，在粘稠的废机油覆盖下，仿佛被泼了浓硫酸！
边缘剧烈地扭曲、翻腾、冒出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更加深沉的黑色烟气！
影子！
那影子被油污困住了！
或者说……被“污染”了！
“好机会！”
赵刚他根本不给老刘任何喘息的机会！
在机油泼洒、老刘僵首惨嚎的瞬间，赵刚魁梧的身影己经再次欺身而上！
这一次，他没有再选择擒拿技巧。
而是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右肩，如同一辆开足马力的坦克。
用最简单、最粗暴、也是最有效的战术——蛮牛冲撞！
铁山靠！
咚！！！
沉闷到令人心悸的肉体撞击声炸响！
赵刚用坚硬肩胛骨，狠狠撞在老刘毫无防备的胸口膻中穴位置！
“噗——！”
老刘的惨嚎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口混杂着胃液的污血狂喷而出！
他整个人双脚离地，像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手中沉重的工程锤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远处的瓦砾堆上！
老刘的身体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在七八米外一堆松散的碎砖块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彻底停下，瘫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有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口鼻中不断涌出带着泡沫的污血。
那双赤红的眼睛，此刻虽然还睁着，但里面的疯狂和暴戾退去，只剩下茫然和空洞，以及无法言喻的痛苦。
他脚下那片浓重的、被油污浸透的影子，也如同失去了支撑，迅速变得稀薄、黯淡，最终恢复了正常阴影的形态。
废墟上，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
只有老刘粗重如同破风箱的喘息声，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浓烈机油味和血腥味。
赵刚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瘫倒的老刘，确认其彻底失去威胁。
他对着通讯器低语了几句，显然是呼叫支援和医疗。
年轻队员小张捂着撞疼的肩膀，龇牙咧嘴地从断墙边爬起来，快步跑向王老头，查看他的情况。
陈默站在原地，双腿有些发软，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他低头，看着掌心里那部幽绿屏幕己经暗下去的诺基亚，一股巨大的虚脱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涌遍全身。
又是它……在最危急的关头，给出了最关键的、匪夷所思却又精准无比的破局指令！
赵刚处理完通讯，转过身，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落在了陈默身上，最终定格在他紧握诺基亚的那只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