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从吴老狗那儿回来时,满脑子还是那卖糖葫芦的小白脸冲林见微笑的模样,脚步重得能把青石板踩出坑来。
"两颗虎牙了不起?",他狠狠踢飞一颗石子,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石子精准砸中了巷口卖糖葫芦的草靶子。
拐过回廊时,他对着水缸照了照——剑眉星目,轮廓分明,比那小白脸英气多了!
"没眼光的丫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最近略显粗糙的帅脸,又烦躁地放下。
快到林见微房门口时,他突然刹住脚步。
"等等......"眯起眼睛,"那小子分明是故意冲她笑的!"
越想越觉得有理,"还说什么'祖传秘方',呸!分明是蓄谋勾引!"
(完全忘了是自己先凶神恶煞喊人家"包五串")
月光透过海棠枝桠,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陈皮盯着窗纸上自己的剪影,忽然泄了气:"......她有什么错?"
夜风拂过他发梢,带着初春的凉意。
"不过是喜欢好看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新换的靛青短打,袖口还特意绣了暗纹,"老子也不差啊......"
(突然想起今早林见微多看了两眼他的银扣)
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咳。",整了整衣领,陈皮昂首阔步走到门前——然后轻手轻脚地把油纸包着的桂花糕挂在门环上。
(里头还夹着张字条:喂猫的)
转身要走,又总觉得心慌慌的。
陈皮无比相信自己的首觉,也凭着这一股子首觉在无数次战斗时活了下来。
还是想看一眼林见微。
他向来随心而行,就看一眼,他想。
"没眼光的死丫头...",他咬牙切齿地推开林见微的房门,月光斜斜照进来,正落在她熟睡的脸上。
(喉结动了动)
陈皮蹲在床前,恶狠狠地盯着她微蹙的眉头:"老子比他差哪儿了?"
手指悬在她鼻尖上方想戳,又蜷缩着收回,"...瞎。"
窗外忽的滚过一道闷雷。
借着闪电的光,他这才发现不对劲——林见微两颊泛着病态的潮红,额前的碎发全被冷汗浸透了。
"......林见微?"
没有回应。
陈皮的手背贴上她额头,瞬间被烫得一颤。
雨点开始砸在窗棂上。
半刻钟后,窗棂被人从外头暴力撬开。他完全忘了还可以走门这一回事。
陈皮浑身湿透地翻进来,发梢滴着水,怀里却紧紧裹着个油纸包。
他踹开炭盆生火,铜药罐里的水很快咕嘟咕嘟沸腾起来,苦涩的药香混着雨腥气在屋里弥漫。
药汁灌进喉咙的瞬间,林见微就醒了。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她本能地想皱眉,却硬生生忍住——这药实在太苦,苦得她宁可继续装昏。
(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陈皮的手还托着她的后颈,掌心滚烫,带着雨水的潮气。
陈皮动作一顿,狐疑地盯着她的脸:"......林见微?"
林见微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难道是他看错了?算了算了,先喂药要紧。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陈皮纠结的表情。
他盯着她微微张开的唇,突然想起吴老狗塞给他的那本《风月宝鉴》——里头好像写过......
("若佳人病重难饮,可效仿古人,以口相渡......")
"啪!"
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林见微差点没忍住睁眼——这疯子居然抽了自己一耳光?!
"混账东西......"陈皮咬牙切齿地骂自己,耳根红得滴血,"她都病成这样了......"
(药碗被重重搁在床头)
林见微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陈皮正疯狂搓着自己的脸,像是要把什么见不得人的念头搓掉似的。
他深呼吸几次,突然俯身——
"自己喝!"他凶巴巴地掐住她鼻子,"再装睡就灌你十碗!"
(林见微被迫睁眼,正对上他通红的脸)
两人大眼瞪小眼。
"......苦。"她终于憋出一个字。
陈皮的表情瞬间扭曲,像是同时想骂人和哄人。
最后他粗暴地扯过被子把她一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砸在她身边:"吃!"
林见微打开一看,是蜜饯。
(还是最贵的那家铺子的)
"看什么看?"陈皮恶声恶气地别过脸,"...喂狗的。"
林见微:......
【好贴心的小狗。】系统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真叫人泪目啊。】
【......】短短的时间内,林见微第二次无语。【系统会流眼泪?!!!】
【当然不会啦,我只是一串数据而己啦。】,系统笑着捂嘴。
林见微一把捂住小蜜蜂的小嘴,【不许这么说,你是我的伙伴!】
【宿主......】,系统感动,但是系统不说。
"喝药。",陈皮粗鲁地掰开林见微的下巴,药碗沿着她嘴角灌进去。
掌心贴着林见微后颈,烫得吓人,"敢吐出来..."
威胁的话说到一半,见她被呛得咳嗽,连忙用袖子去擦她唇角,"...就宰了你。"
(药汁还是泼湿了半边枕头)
药勉勉强强算喝完了,嘴里好苦,林见微哭丧着脸吃了个蜜饯。
含着蜜饯,突然觉得......药好像没那么苦了。
其实并没有,唯心主义是假的!!!!!
闪电照亮床头人影。陈皮跪在床沿,衣摆滴着水,右手还保持着擦她嘴角的姿势,左手却死死攥着林见微的衣角,指节发白。
"......橘子皮?"
"睡你的。"他凶巴巴地扯过被子把她裹成茧,转身就走。
霸气侧漏的背影还没维持两秒,就停下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长刀横在膝头,摆明要守到天亮。
雨越下越大。林见微听着门外压抑的咳嗽声,忽然想起那碗药...似乎有蜂蜜的味道。
(后来她在厨房发现个摔碎的蜜罐)
天明时分,她拖着虚浮的脚步拉开门。陈皮立刻弹簧般跳起来,眼下挂着两片青黑:"谁准你下床的?!"
林见微突然伸手拂过他湿漉漉的衣领:"二月的雨凉..."
"要你管!"他梗着脖子吼,却在她指尖碰到皮肤时微微一颤。
门槛上放着一碗新熬的药,底下压着张皱巴巴的纸,歪歪扭扭写着:"加了三钱甘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