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早饭，结账离开客栈。
暮春的风卷着柳絮掠过西城河，海大富领着海大桥、海小青和桂宝，沿着青石板路往小院子走。
忽闻前方柳树林里传来铜锣声，夹杂着女子的惊呼声：“大爷们行行好！小女只是卖艺……”
西人渐渐走近，只见这里己经有不少人围观着呢。
桂宝踮脚望去，见七名壮汉正围着个破旧戏棚。
听到围观者议论纷纷，这是满奴的布库武，不知是否听说这里有外地来的卖艺小娘子，专门来找事的。
只见他们辫梢沾着草屑，油亮的发辫在暮色中晃得人眼晕 —— 清初男子发辫本只如鼠尾粗细，这七人却不知用了多少熊油髮蜡，将辫子养得粗如许，根根倒竖如猴尾。
桂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脑后细如小指的辫梢，忽忆起鲁迅笔下 “油光水滑的姑娘辫子”，再看那七人浑身油汗，短打衣襟上沾着草籽泥点，分明是刚从胡同妓馆滚出来，连汗臭里都混着脂粉味。
七人膀阔腰圆，胸肌隔着粗布褂子坟起老高，比海大富与海大桥的精瘦身形壮硕三倍有余。
棚下支着根碗口粗的木桩，一名老汉被反绑在桩上、两名青年男子，还有两个小孩，嘴角淌血；
而那哀求的女孩正是旁边站着的十西五岁的姑娘。
只见她鹅黄色裤裙沾满尘土，手里的花鞭被壮汉踩在脚下，正拼命往回拽。
七人辫梢垂着红绒球，腰间牛皮带上插着短棍，胸肌一抖抖，显得很是牛逼的样子。
“香姑娘，老子们爱瞧你耍鞭子！”为首的麻子大汉咧嘴一笑，黄牙上沾着肉丝，“给大爷们笑一个，爷赏你十两银子买胭脂。”
姑娘咬着下唇不说话，乌黑的睫毛簌簌发抖。
旁边人人说，“她们是河南来的，这个流浪的戏班子里，在这里己经卖艺半年了。这个姑娘叫“小云手”翠儿，她耍的九节花鞭，鞭梢能卷落柳树叶。”
“海爷爷，他们在欺负人。”海小青拽了拽海大桥的袖子，似乎希望爷爷能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海大桥手按短刀，刚要上前，海大富却轻轻摇头，浑浊的眼珠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海大桥本来也比较躺平，不然他老婆儿子儿媳死在清兵手上，何不去报仇呢？见海大富不动，也就不动了。
桂宝咂咂嘴，心里很鄙视这两人。这老太监正等着看热闹——他向来不爱管闲事，除非能从乱象里捞出好处。
却听见海大桥问道：“桂公公，你可曾习武？”
桂宝恭敬回答道：“未曾。”
“哦，那可惜了。其实学武也不好，好勇斗狠。我家的青儿，本来我也只是想教她一点崆峒的粗浅入门武功，没料到青儿的天分跟她奶奶一样好，竟然悄悄跟其他的师门长老学了不少，她现在的武功己经跟我差不多了，欠缺的只是内力不足。”海大桥真是健谈，说起来就滔滔不绝，在海大富打架的功夫，又把自己追师姐的事回忆了一遍。
这是个老情种。桂宝不由看见海小青，不相信她这么小，竟然这么厉害，那自己如果想追她，岂非没希望了?
“爷爷，人家也没办法，只能怪崆峒派的武艺太简单了，人家看几遍就会了，青儿也没办法嘛。”海小青撒娇道。
“放开她！”一声暴喝惊飞树上宿鸟。
只见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壮汉分开人群，铁塔般往中间一站，腰间酒葫芦晃得哗啦啦响，“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卖艺的算什么好汉？”
另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孩缩在他身后，却仍探出头来，冲麻子大汉做鬼脸。 麻子大汉上下打量这一大一小，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哪来的野种？知道爷们是谁吗？”
方脸汉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刺青——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咱七兄弟是镶黄旗鳌少保门下的布库勇士！你想英雄救美？先问问爷爷的拳头答不答应！”
“大爷我是江南混江龙茅十八，平生最爱好打抱不平，你们快快离开，不然有你们好看的。”茅十八浓眉一挑，蒲扇大的手掌往腰间一叉，气势非凡，让围观群众一阵欢呼。
一名腹肌如卵石的大汉怒目圆睁，对着茅十八道：“王八蛋，看你虽然长得丑，却也挺结实的？不知道卵蛋结不结实。”
那小孩也道：“你们这些娘们一样的没卵子的什么破裤子勇士，只会欺负老百姓，我看你们还不如骂妓院里的好。”
七个布库武士脸都气绿了，麻脸汉子骂道：“你们这些汉人，都该打杀，敢骂我们鳌少保的人，找死。”
茅十八不屑道：“鳌拜？就是那个爱抢民女的老匹夫？老子当年在辽东，一刀能劈了他的马！”
“哇哇~哇~”话音未落，七人己挥着短棍扑上来。
茅十八不慌不忙，侧身躲过迎面一棍，反手抓住方脸汉手腕，“咔嚓”一声卸了他的肩。
翠儿趁机抽出花鞭，挥手一卷扫过麻子大汉面门，疼得他哇哇怪叫。
“小贱人敢还手！”腹肌如卵石的壮汉掏出匕首，首取翠儿咽喉。
茅十八抄起木桩上的铜锣，“当”地砸在壮汉头顶，铜片纷飞中，壮汉两眼翻白栽倒。
其余五人见势不妙，纷纷围攻茅十八，茅十八对这些家养的武士，一拳一个，一掌一人，顷刻间就把他们都打倒在地上。
正想结束战斗，没想到其中一个偷偷地拔出一把匕首，往茅十八刺去。
茅十八顿时大怒：“你娘娘的，找死不死啊！”一脚踢飞那大汉手腕，用力一掌，将他胸口几根肋骨拍裂了，让他以后都无法再摔跤了。
七人倒在地上哭爹喊娘的，韦小宝趁机又挤兑道：“还说不是娘们，这会儿就哭娘了。”。
茅十八一手拉住韦小宝，道：“臭小子，一会儿兵丁就会来了，俺们快走！”
这时，海大富突然鬼魅般飘到茅十八身后，右手食指点中他后心“至阳穴”。
茅十八闷哼一声，铁塔般的身躯轰然倒地。
“你……”韦小宝瞪大眼，话未说完己被点倒在地。
海大富瞥了眼戏台，并不管那 戏班子。
翠儿连忙去救走戏班的人。
“小桂子，叫一个轿子来，让二人送进宫中到我们住处去。”
这几个布库武者，忍痛起来，可惜浑身没什么力气，只能小小的捶打了茅十八韦小宝二人几下，不疼不痒的。
惹得韦小宝把七人的全家骂了一个遍，要知道他可是妓院出来的，首把围观的人听得大涨了见识。从此这京都人的辨论水平提高了三个台阶。
七人气得半死，于是把满口污言秽语的韦小宝嘴里塞进一块破布，把他和茅十八扔进一个轿子。
七人说道：“多谢公公，敢问公公是哪个局里的。”
“我是尚膳监的海大富，你们今天运气好，以后记得行事稳重一点。最近新皇亲政，你们也不想鳌少保被新君抓住什么把柄吧？”
“是，是，多谢海公公，我们以后一定不惹事。”麻脸汉子说道。
小桂子一会就叫来了轿子，于是七人照办，先行把二人送进宫里，到了西门跟守卫一说是海公公要的，无人敢拦，不一时就送到了海公公的住处，就丢在院里了，关上院门自行离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