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难圆:文物修复师与偏执收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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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胎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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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破难圆:文物修复师与偏执收藏家
作者:
爱喝桃子啤酒
本章字数:
5840
更新时间:
2025-06-16

阳光透过青瓷坊蒙尘的玻璃窗,斜斜地洒在苏晚的工作台上,照亮了飞舞的微尘,也照亮了她指尖下那道正在被温润胎泥填补的深长裂痕。那粗瓷碗底的“福”字,一半在旧瓷上,一半在新泥里,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割裂又融合的状态。

陈老板搬了张吱呀作响的竹椅,坐在离工作台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个老旧的紫砂壶,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浑浊的目光却一首落在苏晚那双异常专注的手上。店里很安静,只有泥料在指尖的细微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手艺是好,” 陈老板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专注的宁静,声音带着点沙哑的烟嗓,“就是这泥…用得讲究。” 他放下紫砂壶,下巴朝苏晚手边那一小团温润细腻的胎泥扬了扬。“普通白陶土,加高岭土,再加点…嗯?” 他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分辨空气中极其细微的气味,“还掺了点别的东西?心思巧。”

苏晚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指尖依旧稳定地按压、塑形着填补进裂缝的泥料,让它们与古老的粗瓷紧密贴合。她的声音很轻,没什么起伏:“一点自己调的釉水底料,没什么特别的。” 她没提那极其微量的秘制釉料,那是她隔绝标记的“盔甲”的延伸,此刻被她揉进了这救命的胎泥里。

陈老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光,他没追问,只是咂摸了一下嘴:“给这破碗底费这心思?乡下人拿来喂猫狗的东西,碎了就碎了。店里好料子有的是,想练手,那边架子底下有个清中期的粉彩小碟,口沿缺了块,那个修好了才值钱。”

苏晚终于抬起眼,目光落在手中那块粗糙的、刻着拙劣“福”字的碗底上。阳光落在新填补的泥料上,泛着一种温润的微光。“它碎了,还有人舍不得扔,送来修。有人舍不得,就值得修。”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值不值钱,不是看它出身官窑还是民窑,是看它在谁心里有分量。”

陈老板愣了一下,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他重新拿起紫砂壶,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了几下,才慢悠悠地说:“这话倒是在理。人心里的分量,有时候比真金白银还压秤。” 他顿了顿,目光在苏晚苍白却异常沉静的侧脸上停留片刻,话锋一转,带着点不经意的探究,“姑娘,看你脸色不好,心事也重。这龙泉镇小是小,但水土养人,也养心。有些事啊,急不来,也躲不掉,像这碗上的裂,补上了,它就是新的,甭管以前怎么碎的。”

苏晚指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老者的目光,似乎比她想象的更锐利。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翻涌的情绪。“嗯。” 她只低低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也像是默认。

“这人哪,就跟这瓷器一样,” 陈老板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起来,“光鲜的时候,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一旦裂了道口子,哪怕再小,在有些人眼里,那就成了瑕疵品,恨不得立刻扫地出门。” 他叹了口气,带着点世事洞明的唏嘘,“可他们忘了,瓷器会裂,人也会伤。裂了,补上,兴许还能用,还能盛水盛饭。心伤了,只要没碎成渣,慢慢养着,熬着,总能熬过去。怕就怕自己先把自己当成了‘赝品’,当成了不值钱的碎瓷片,那可就真没救了。”

“赝品”两个字,像两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苏晚的耳膜!她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下的胎泥差点被捏变形!沈聿冰冷刻薄的话语、宾客们轻蔑鄙夷的目光,瞬间在脑海中炸开!她猛地咬住下唇,才将那股翻腾的血气压下去,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指腹下那道正在愈合的裂痕上。

陈老板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或者说,他察觉到了,却装作不知。他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在这青瓷坊几十年,经手的碎瓷片,能堆成山。见得多了,也就明白了。再金贵的官窑器,碎了,也就是一堆好看的垃圾。再不起眼的粗瓷破碗,只要有人惦记着,愿意花心思一片片捡回来,一点点粘回去,它就能重新立起来,哪怕盛不了山珍海味,盛碗清水,那也是它的用处,它的‘福’气。”

他浑浊的目光落在碗底那个被胎泥填补了一半的“福”字上,意有所指:“你看这‘福’字,破了一半。用这温乎的泥给它补上,它不就又是个囫囵字了?甭管以前这碗是装泔水还是装金汤,补好了,干干净净的,装啥不行?装点甜水,装点米粥,给肚子里的小娃娃暖暖胃,不也是大福气?”

最后那句话,如同惊雷,毫无预兆地劈在苏晚头顶!

她霍然抬头,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向陈老板!腹中的秘密,是她最深、最痛的隐伤,是她刚刚才确认、连自己都尚未完全接受的现实!这个才认识几天的老人,怎么会……?!

陈老板迎着她震惊、慌乱、甚至带着一丝惊恐的目光,脸上的皱纹舒展开,露出一个朴实甚至有些狡黠的笑容,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老头子我啊,眼拙,看瓷器有时候还打眼。可看人,尤其是看女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晚下意识又护在小腹上的左手,“看一个护崽子的母兽是什么样,看了几十年,总不会看错。”

苏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秘密被猝然戳破的羞耻、恐惧和一种被看穿的无力感,让她几乎想立刻夺门而逃。

“慌什么?” 陈老板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这龙泉镇,别的没有,就是窑火旺,人心也实诚。没人会嚼你舌根子。老头子我活了这把年纪,啥腌臜事没见过?一个女人,揣着个娃娃,躲到这山旮旯里来,用这‘胎泥’补碗底……”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被温柔修补的粗瓷上,又移到苏晚依旧平坦的小腹,“……不就是想给娃娃,也给自己,补个安稳,补个‘福’字吗?”

他站起身,走到柜台后面,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扁扁的白陶罐子,罐口用油纸封着。他走到苏晚工作台前,将罐子轻轻放在那堆胎泥旁边。

“喏,上好的龙泉本地胎泥,老坑的,比店里的细,性子也温,不燥。自己留着,慢慢用。”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缓,“甭管外头天塌地陷,进了这青瓷坊的门,就安安心心补你的瓷,养你的娃。肚子里的娃娃,是老天爷给的缘法,甭管他爹是天王老子还是王八蛋,娃娃自个儿,是干净的。当娘的,护住了,就是本事。”

苏晚怔怔地看着那个朴素的白陶罐子,又看向陈老板那张布满风霜却透着温厚智慧的脸。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怜悯,没有探究,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理解和一种无声的支持。那层死死包裹着她的、名为耻辱和绝望的坚冰,似乎被这朴实无华的话语和这罐温润的胎泥,悄然撬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发热。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一点模糊的气音。她猛地低下头,掩饰住瞬间通红的眼眶和即将决堤的泪水,只是将那只沾着胎泥的手,更加用力地、紧紧地护在了小腹之上。

指尖下,那层温热的皮肤下,似乎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如同春日破土嫩芽般的悸动。

这一次,不再是恐惧的痉挛,不再是绝望的挣扎。

那是一种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新生的回应。

苏晚沾着胎泥的指尖,在那道被填补的裂缝边缘,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抚过。粗糙的瓷,温润的泥,在她指腹下交融。阳光落在碗底那个被胎泥重塑的“福”字上,一半古旧,一半新生,散发着一种朴素而坚韧的光芒。

陈老板没再说话,只是拿起他的紫砂壶,又坐回了那张吱呀作响的竹椅上,眯着眼,像一尊守护着这方小天地的、沉默的土地公。青瓷坊里,只剩下泥料的沙沙声,以及一种无声的、却在悄然滋长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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