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难圆:文物修复师与偏执收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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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隐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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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破难圆:文物修复师与偏执收藏家
作者:
爱喝桃子啤酒
本章字数:
6954
更新时间:
2025-06-15

檀香与矿物颜料的气息沉淀在修复室的空气里,时间仿佛被恒温恒湿系统凝固。苏晚的指尖稳如磐石,鼠毫勾线笔尖凝聚的朱砂,如同最细小的生命,在《菩萨引路图》衣襟的裂痕上谨慎游走。每一笔落下,都伴随着无声的意志。她在修复画,更在修复自己内心被沈聿惊雷般的求婚撕裂的秩序。

“蛛网补笔法”的精髓在于绝对的专注,将心神融入绢丝的每一缕纤维,感知其断裂处的渴求。苏晚强迫自己沉入这片由朱砂与古绢构筑的微观世界,将门外窥伺的阴冷、沈聿留下的无形压力、以及那碗刻着“聿”字的龙井带来的反胃感,统统隔绝在意识之外。

菩萨衣襟那道狰狞的撕裂伤,在她笔下一寸寸弥合。断裂的线条被重新连接,卷翘焦黑的边缘被朱砂填补出过渡自然的肌理。汗水再次浸湿了她的鬓角,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修复台吸水的毛毡上,洇开一小团深色。这细微的声响,在这极致的寂静中,竟显得格外清晰。她的世界,只剩下笔尖与丝绢的触感,以及胸腔里那颗擂鼓般跳动、却执拗地不肯屈服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根断裂的丝线被朱砂巧妙地接续、融入整体衣纹的流畅之中,苏晚才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她放下笔,指尖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微微颤抖。那道撕裂的伤口,终于在她手下“愈合”了,至少在视觉上,重新拥有了庄严与慈悲的完整性。只剩下菩萨低垂的眼睑处,那空洞的、等待点睛的位置,如同一个无声的、巨大的问号,悬在整幅画的灵魂之上。

她退后一步,审视着自己的工作。衣襟的修复堪称完美,是她技艺的巅峰体现。然而,这份完美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空茫。她修复了看得见的裂痕,却无法修复内心那道被沈聿强行撕开的缝隙。

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角落。那只南宋冰裂纹盏依旧静静地立在紫檀托盘上,天青色的釉面在无影灯下流转着静谧而冷冽的光。盏壁上那道曾被沈聿指腹温柔抚过的金色裂纹,此刻像一道刺目的伤口。那点朱砂的痕迹,如同凝固的血点,死死地钉在盏壁上,也钉在她刚刚签下的那份资金担保协议的签名旁——“苏晚”两个字,在冰冷的纸面上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就在这时,修复室的门再次被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隙。没有脚步声,只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精准地扫过修复台,扫过那只冰裂纹盏,最后钉在苏晚疲惫的侧脸上。

苏晚后背瞬间绷紧,猛地转头。

门口空无一人。只有走廊深处一片模糊的阴影,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其淡雅、却异常昂贵的鸢尾花香水味。这味道苏晚记得,在沈聿母亲沈静仪身上闻到过。那股窥视感并未消失,反而更重了,粘稠得如同修复室里挥之不去的溶剂气味,令人窒息。

她快步走到门口,厚重的隔音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走廊空荡,只有尽头安全出口标志散发着幽绿的微光。刚才那一眼的阴冷,真实得如同毒蛇舔舐过皮肤。沈静仪在监视她,或者说,在评估沈聿口中这件“孤品”的价值?亦或是在寻找可以击碎她的弱点?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她走向监控室的方向。她需要知道刚才门口发生了什么。然而,就在她转过一个拐角时,一个穿着深色清洁工制服、戴着宽大帽子和口罩的身影,正推着一辆清洁车,从监控室旁边的杂物间里出来。那人动作麻利,低着头,推着车快速消失在走廊另一头。

苏晚的脚步顿住。清洁工?这个时间点?一丝疑虑闪过心头。她快步走到监控室门口,门虚掩着。推门进去,负责安保的值班人员正靠在椅背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面前的监控屏幕一片雪花噪点,显示着“信号中断”的红色警告。

“醒醒!” 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值班人员一个激灵惊醒,茫然地看着屏幕:“啊?苏老师?这…这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他手忙脚乱地敲击键盘,试图恢复信号,屏幕却固执地闪烁着雪花。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太巧了。沈静仪的目光刚扫过,监控就“恰好”中断。那个清洁工…她冲出监控室,跑向刚才清洁工消失的方向,走廊尽头只有一扇安全门,推开后是寂静无人的消防楼梯间。空气中,只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昂贵香水的尾调,迅速被楼梯间特有的灰尘味覆盖。

线索断了。但苏晚心中的不安却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涟漪不断扩大。沈静仪的手段,远比她想象的更隐秘、更首接。这无声的警告,远比当面的威胁更令人心悸。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修复室。冰冷的空气包裹着她,无影灯的光线显得更加惨白。她走到小几旁,看着那碗早己凉透的龙井。澄澈的茶汤映出她苍白而紧绷的脸。碗底那个微小的篆体“聿”字,在冷光下仿佛带着嘲讽的意味。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那里空空如也。沈聿的求婚,除了那几句冰冷的话语,没有任何仪式感,更别提戒指。他甚至没有问过她是否愿意。在他眼里,这似乎只是一场交易,一场他单方面宣布成立的契约。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她。她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拉开最底层一个带锁的抽屉。里面放着她最珍视的工具和一些私人物品。她翻找片刻,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用油纸仔细包裹的锡盒。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块不同质地、颜色的天然矿物颜料块,还有一小瓶近乎透明的粘稠釉料——这是她用来修补瓷器细微划痕和隔绝氧化的秘制釉料,性质极其稳定,能保持器物最原始的状态。

她的手指在颜料块和釉料瓶之间徘徊,最终,停留在了一小块色泽极其温润、如同凝脂的白色矿物颜料上——这是她珍藏的顶级高岭土粉。她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粉末,放入一个微型玛瑙研钵中,又滴入几滴纯净水和一小滴秘制釉料,用玛瑙杵开始极其耐心地研磨。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研钵里的混合物逐渐变成一种细腻、粘稠、近乎完全透明的膏体。苏晚屏住呼吸,用一根比鼠毫笔更细的尖头竹签,蘸取了一点这特制的透明釉膏。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无名指,竹签的尖端带着万分的谨慎和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落在指根的位置。

冰凉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用修复顶级瓷器的心态,将这一小点特制的透明釉膏,均匀地、薄薄地涂抹在自己的指根皮肤上。她的动作精准而稳定,仿佛在给一件稀世珍宝进行最后的封釉处理。

釉膏在体温下慢慢变得柔润、贴合,最终凝固成一层极其轻薄、几乎完全隐形的透明薄膜,完美地覆盖在指根的皮肤上。对着灯光仔细看去,只有极其细微的反光变化,才能隐约察觉到它的存在。

苏晚放下竹签,轻轻转动着手指。那层透明的“釉”,像一层无形的盔甲,覆盖在象征婚姻承诺的位置。它不会改变皮肤的颜色,不会留下任何可见的印记,却像一道无声的宣言,一道她为自己筑起的、隔绝“标记”的防线。她不会戴上象征归属的戒指,那么,就用这层修复器物、隔绝侵蚀的“釉”,来守护自己最后的、不被标记的洁净。

她凝视着指根那层几乎看不见的透明薄膜,眼神复杂。这层“釉”,是她作为修复师的倔强,是她对沈聿强势“收藏”姿态的无声反抗,也是她在踏入这深不可测的漩涡前,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点微弱的掌控感。

就在这时,修复室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沈聿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他换了一身更为挺括的深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初,首接落在苏晚脸上,以及她刚刚放下、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玛瑙研钵和竹签上。他的视线在她空无一物的右手无名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仿佛那无关紧要。

“考虑好了吗?”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平静,听不出情绪,却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压迫感。他甚至没有走进来,就那样站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像一尊等待答案的神祇雕像。

苏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将右手背到身后,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墙壁。那层刚刚涂抹的透明“釉”,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沈聿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空气,落在她略显仓皇的脸上。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视线越过她,扫了一眼修复台上己经修复了衣襟、唯独眼睛还空洞的《菩萨引路图》,又落回她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促。

“资金,只够支撑到明天日落。”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苏晚的心上,“菩萨的眼睛,是画龙点睛,还是功亏一篑,取决于你现在的回答。”

他向前迈了一步,踏入修复室。昂贵的皮鞋踩在特殊地胶上,发出沉闷而富有压迫感的轻响。他停在离苏晚几步远的地方,目光沉沉地锁住她,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的挣扎都看穿。

“苏晚,” 他叫她的名字,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叹息的意味,却又冰冷得不含一丝温情,“我的耐心,和这幅画的命运一样,是有限的。”

门外的阴影似乎更加浓重了,无声地蔓延到门槛边缘。空气凝固得如同修复台上冷却的釉料。苏晚站在无影灯惨白的光圈下,右手在身后紧握成拳,指根那层透明的“釉”紧紧贴合着皮肤。她看着沈聿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只余评估与掌控的眼,又仿佛能感受到门外阴影里那道淬毒般阴冷的视线。菩萨空洞的眼眶,如同深渊,静静地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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