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望云阁的雕花窗棂,在青砖地面勾勒出细碎的光影。我着案头堆积如山的竹简,陆风密函上晕开的墨迹还带着潮湿的气息。昨夜林墨关于神秘黑影和玉佩异动的汇报,像块千斤重的磐石,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口。
“吱呀 ——” 木门被推开的声响打断了我的思绪。叶星抱着个歪歪扭扭的机关鸟冲了进来,发梢还沾着晶莹的露水,小脸涨得通红,眼里却亮得惊人:“师傅!十师兄教我做的!” 他怀里的机关鸟扑棱着竹翅,虽然动作笨拙,倒也有几分生气,“虽然飞得不太稳,但己经能扑棱翅膀了!”
我放下手中的密函,眼角的皱纹不自觉地舒展开来。伸手接过机关鸟,指尖触到粗糙的榫卯接口,仿佛看见林墨手把手教小师弟时的模样。“榫头削得太浅,卯眼又大了些。” 我用指节轻轻叩击机关鸟的翅膀,“明日去找周然,让他再教教你。做机关就像练剑,讲究个‘稳’字,根基打不牢,再好的招式也是花架子。”
叶星吐了吐舌头,正要离开,门外突然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我快步走到廊下,就见楚瑶和周然正手忙脚乱地扶着个两人高的机关木人。木人的铁臂不受控地乱晃,差点又撞上廊柱。
“师傅!” 楚瑶抹了把脸上的油污,灰扑扑的脸上满是懊恼,“改良后的聚灵阵还是不稳定,刚才差点撞上药房!” 她瞪了眼身旁的周然,“都怪他非要用新研制的符文,说什么能让木人更灵活!”
周然涨红着脸,梗着脖子辩解:“明明是传动齿轮的材质不对!我早说要用玄铁,你偏说精铁轻便!” 他瞥见我手中的机关鸟,眼睛突然一亮,“不过说起来,十师弟昨日触碰木人符文时,玉佩突然发光,木人竟自己运转起来,那符文……”
我的手指猛地收紧,机关鸟的竹枝在掌心压出一道浅痕。林墨的玉佩,那是十八年前我在宗门外捡到他时,襁褓中唯一的信物。“去演武场。” 我沉下声音,“把木人修好,申时我去查看。”
待弟子们离开,我回到书房,从暗格里取出半卷泛黄的古籍。残缺的书页上,“灵力融合术” 几个字己模糊不清,但配图中流转的符文,与林墨描述的木人符文如出一辙。窗外的风掀起帘角,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 当年,云岫宗正是因为这禁忌之术,卷入了一场腥风血雨,死伤惨重。
日头偏西时,我来到演武场。沈清霜正在一旁晾晒药材,见我走来,连忙起身,发丝间还沾着几片干枯的药叶:“师傅,新药方还差几味药材,我打算明日去迷雾林……”
“不可。” 我打断她,目光扫过她手背上未愈的烫伤,心疼得紧,“最近山林不太平,让陆风陪你去。” 我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林墨的经脉还未痊愈,别让他过度操劳。”
沈清霜的睫毛微微颤动,低头轻声应下。看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十八年前那个雪夜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小小的她抱着襁褓中的林墨,哭着求我收留,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师傅,这孩子太可怜了,就让他留在宗里吧……” 那时她才十五岁,却己经懂得护着比自己更弱小的生命。
“师傅!” 林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少年抱着一捆草药匆匆赶来,脖颈间的玉佩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九师姐说要炼制‘固脉丹’,这些是新采的龙涎草。” 他将草药递给沈清霜时,指尖不经意间相触,又慌忙缩回。
我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叹息。“随我来。” 我转身走向书房。
书房内,我将古籍摊开在桌上。林墨盯着书页上的符文,瞳孔猛地收缩:“这…… 和木人胸口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失传己久的灵力融合术。” 我声音低沉,仿佛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当年宗门因它遭逢大劫,如今重现,只怕……”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风浑身是血地撞开房门,腰间的断刀还在往下滴水:“师傅,青州城的黑市…… 有人在交易云岫宗的弟子画像,领头的人,拿着刻有玉兰花的令牌!”
我的手重重按在桌上,震得竹简哗哗作响。玉兰花令牌,那是十八年前覆灭的 “玉瑶宫” 的信物。我又想起楚瑶腰间的玉佩,想起林墨玉佩的异动,所有线索在这一刻骤然串联。
“召集所有人。” 我起身披上外袍,“从今日起,宗门进入戒备状态。” 临出门时,我回头看向林墨,目光复杂:“你和沈清霜,最近不要离开彼此。”
夜色渐深,我独自站在望云阁顶。山风卷起我的白发,远处的炼丹房还亮着灯,沈清霜和林墨的身影映在窗上,一个专注地搅拌药炉,一个仔细地研磨药材。
“师傅。” 苏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弟子己安排好暗哨。” 他递上一杯热茶,“您也歇会儿吧。”
我接过茶杯,热气氤氲中,仿佛看见年轻时的自己,也是这样带着一群意气风发的弟子,在这云岫山中修习问道。“苏砚,” 我轻声道,“你说,为师是不是老了?开始害怕失去他们。”
苏砚一怔,随即笑道:“在弟子们心里,师傅永远是那棵遮风挡雨的青松。” 他望向灯火通明的宗门,“只是这次的风雨,怕是比以往都要猛烈。”
我饮尽杯中茶,将茶杯重重放在石桌上:“那就让他们知道,云岫宗的弟子,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转身走向阁楼,腰间的掌门令牌在夜色中泛着冷光,“通知陆风,明日随我下山。有些旧账,也该清一清了。”
月光洒在云岫宗的飞檐上,静谧中暗藏着风暴来临前的紧张。我站在阁楼门口,看着弟子们居住的院落,在心里默默发誓:只要我江云岫还在一日,就绝不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