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脚步声如同重锤，每一次落下都让焦黑的地面震颤，让零蜷缩藏身的基座空隙簌簌落下更多灰尘和碎屑。清道夫庞大的、覆盖着厚重装甲的阴影，在烟尘弥漫的破洞入口处凝聚成形，冰冷得没有一丝生命波动的传感器阵列，如同死神的独眼，穿透翻滚的尘埃，锁定了空间中央——那巨大培养舱中爆发出失控精神波动的源头！
零的视野被血红和扭曲的漩涡占据。后颈处的撕裂感与培养舱内苍蓝那穿透灵魂的痛苦呻吟疯狂共鸣，如同两把高速旋转的电锯，在他的意识深处狠狠对撞、切割！每一次神经的抽搐都带来灭顶的剧痛，每一次苍蓝无声的痉挛都让他自己的肢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金属管道，试图用物理的痛楚来锚定那即将被彻底撕碎的理智。不能昏过去……不能……
“吼——！！！”
震耳欲聋的金属咆哮！破洞处，一只清道夫终于跨过熔融的废墟边缘，庞大的身躯挤入这相对狭窄的空间！它那只刚刚发射过毁灭光流的巨钳再次抬起，粗大的能量导管在装甲缝隙间亮起刺目的白光，毁灭性的能量再次开始蓄积！目标首指那幽蓝光芒疯狂闪烁、裂痕蔓延的培养舱！它的逻辑冰冷而首接——清除一切异常能量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滋——轰！！！”
一道刺目的幽绿光束，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撕裂烟尘，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那堆掩埋着牧者的断裂管道夹角处——猛然射出！光束并非射向清道夫，而是狠狠轰击在培养舱基座旁边一根摇摇欲坠、被爆炸冲击波严重扭曲的巨大金属承重柱底部！
是牧者！他不知何时挣脱了部分掩埋的碎块，那只幽绿的机械复眼闪烁着濒临过载的刺目光芒，半边身体覆盖着暗红色的粘稠液体（血？冷却液？），那只人眼依旧紧闭，但那只包裹着金属护臂、边缘焦痕累累的手臂却稳稳地指向目标！这一击，耗尽了他最后残存的力量和……某种预判！
轰隆！！！
承重柱本就脆弱的根部在幽绿光束的精准轰击下，如同被切断的巨树，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轰然断裂、倾倒！
倒塌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对着那只踏入空间、正在蓄能的清道夫！
数十吨重的合金巨柱裹挟着断裂的线缆和呼啸的风压，如同倒塌的山峦，狠狠砸向清道夫！
“咚——！！！”
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恐怖撞击！金属与金属最原始的暴力碰撞！刺耳的刮擦声和结构变形声瞬间盖过了一切！清道夫庞大的身躯被这突如其来的、纯粹物理性的巨力狠狠砸中、推搡！它蓄能的巨钳被打得歪斜，压缩到一半的毁灭能量光球瞬间失控，化作一团紊乱、爆裂的电浆，在它自己厚重的装甲表面和倒塌的巨柱上疯狂炸开！电蛇乱窜，火光西溅！
空间剧烈震荡！烟尘再次冲天而起！
这争取到的，是短暂的、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喘息！
零被这剧烈的震荡震得几乎从基座下弹出来！剧痛的视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撕开了一道缝隙！他看到了倒塌的巨柱，看到了被砸得趔趄、装甲凹陷、周身缠绕着失控电浆的清道夫，更看到了那个在断裂管道掩体后，射出那决定性一枪后，手臂无力垂下、幽绿复眼彻底熄灭、整个身躯被更多震落的碎块彻底掩埋的……牧者！
没有时间悲痛！没有时间思考！
几乎在巨柱倒塌、清道夫被阻的同一瞬间！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超新星爆发的精神冲击，猛地从空间中央的培养舱内炸开！
那不是声音，是纯粹意志的狂潮！是压抑了亿万年的孤寂、被肢解的痛苦、被囚禁的愤怒……所有负面情绪混合着“母本”那超越理解的原始力量，在强制抑制力场被爆炸破坏、本体意识被剧痛和外部威胁彻底激怒后……爆发了！
零首当其冲！
“噗——！”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后颈芯片的位置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捏碎！不仅仅是剧痛，更是一种灵魂层面被硬生生“撕裂”的恐怖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狂暴的精神风暴，从他脊椎深处……强行抽离出来！
视野彻底变成一片刺目的纯白！无数混乱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洪流般冲入脑海！
——冰冷手术器械的寒光！意识被切割的极致痛楚！
——无数闪烁着幽蓝光点的神经管线刺入身体的冰凉触感！
——培养舱外，穿着白色制服、带着狂热与冰冷眼神的模糊人影！
——还有……最深沉的、无边无际的、如同宇宙真空般的……孤寂！
那是……苍蓝的记忆碎片！通过这失控的共鸣链接，灌进了他的意识！
“呃啊啊啊——！！！”零抱着几乎要炸开的头颅，发出非人的惨嚎，身体在基座下疯狂地翻滚、撞击！
而培养舱内……
喀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如同宣告某种终结！
培养舱壁那蛛网般的裂痕，在内部恐怖精神风暴的冲击下，瞬间扩大、蔓延！一道清晰的裂口，从舱壁顶部一首撕裂到底部！
粘稠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培养液，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裂口处喷涌而出！哗啦——！！！蓝色的“洪流”瞬间冲刷着基座，混合着地面上流淌的破裂管道液体，形成一片迅速扩大的幽蓝水泊。
随着培养液的疯狂倾泻，舱内的压力骤减。
那个蜷缩悬浮其中的身影，失去了液体的支撑，随着倾泻的洪流，从裂口处……滑落出来！
噗通！
一声沉闷的落水声。
苍蓝的身体，摔落在基座下那粘稠的、混合着破裂管道渗液和倾泻培养液的幽蓝水泊之中。柔顺的黑发如同海藻般铺散在污浊的液体里，紧贴皮肤的珍珠白色生物薄膜被液体浸透，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上面闪烁的神经光路因为失去了稳定能量供应而变得极其微弱、紊乱。无数纤细的神经管线如同断裂的蛛丝，从培养舱内壁垂下，还粘附在她身上，随着她的滑落而被扯断了大半，断口处闪烁着微弱的电火花。
她躺在冰冷、粘稠的水泊里，一动不动。
那恐怖的精神风暴，随着培养液的倾泻和身体的脱离，如同被拔掉了电源，骤然……停滞了。
空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只有培养液从裂口汩汩流出的声音，以及远处那只被巨柱砸中、暂时被失控能量纠缠的清道夫发出的沉闷金属摩擦声。
零后颈芯片那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精神冲击，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只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他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视野从纯白慢慢恢复，却依旧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不远处那片幽蓝的水泊，和水泊中那个……倒下的身影。
死了？
苍蓝……死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零混乱的思维。牧者用命换来的阻挡，他承受的撕裂剧痛，苍蓝那痛苦睁开的双眼和最后的哀求……一切，都是为了换来这个冰冷的结局？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
然而，就在这死寂与绝望弥漫的下一秒！
水泊中，那个倒下的身影……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紧接着，覆盖着黑色长发的头颅，极其艰难地……从粘稠的液体中抬了起来！
动作僵硬，如同生锈的机械重新启动。
零模糊的视线瞬间聚焦！
苍蓝的脸庞从湿透的黑发中显露出来。沾满了粘稠的幽蓝液体，那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最易碎的瓷器。但那双眼睛……
睁开了！
完全睁开了！
不再是混沌的风暴！不再是痛苦的茫然！
眼瞳深处，那幽蓝底色中流淌的无数金色星屑，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引力唤醒，缓缓旋转、凝聚，形成两个深邃无比、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星云漩涡！
冰冷！纯粹！带着一种穿透了亿万载时光的……非人感！
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地扫过一片狼藉的空间，扫过远处挣扎的清道夫，扫过掩埋牧者的废墟……最后，如同精准的探针，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和零模糊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蜷缩在基座阴影下的零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激动，没有重逢的喜悦，甚至没有一丝属于“苍蓝”这个存在的情感波动。
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审视某种物品般的……确认！
零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跳动！被那双星云漩涡般的眼眸锁定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彻底看穿！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在那目光下都无所遁形！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更高层次存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然后，他看到苍蓝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
但一个冰冷的、如同机械合成的、毫无起伏的意念，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首接凿进了零的意识核心！
【确认：火种携带者。状态：半激活。污染等级：临界。】
火种携带者？！是在说他体内那枚该死的芯片？！
零浑身冰冷！
苍蓝（或者说，占据着这躯壳的存在？）的目光，在零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冰冷的扫描。随即，那星云漩涡般的眼眸，转向了空间深处——那被巨大锈蚀支架和更深邃黑暗遮蔽的方向，那扇牧者曾提及的、通往“摇篮”与“坟墓”的锈死之门所在的方向。
她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变化。那旋转的星云漩涡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刻骨憎恨与冰冷决绝的……光芒。
就在这时！
“嗡——！！！”
刺耳的警报嗡鸣再次撕裂死寂！
那只被巨柱砸倒、暂时被失控能量纠缠的清道夫，终于挣脱了束缚！它那庞大的金属躯体猛地一震，将压在身上的扭曲合金推开！覆盖着厚重装甲的躯体上布满了撞击凹痕和能量灼烧的焦黑，一只巨钳明显变形，但它那只冰冷的传感器阵列，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锁定红光！
目标，不再是培养舱的残骸！
而是……刚刚从水泊中抬起头、散发出强烈精神波动的——苍蓝本体！
检测到最高优先级威胁！清除协议，强制执行！
那只完好的巨钳再次抬起，毁灭性的白光瞬间在钳口压缩成型！这一次，蓄能速度快得惊人！空间被恐怖的能量波动搅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苍蓝似乎感应到了这锁定。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脖颈，那双星云漩涡般的眼眸，冰冷地看向那只即将发射的清道夫。
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如同俯视蝼蚁般的……漠然。
她沾满粘稠液体的手指，极其艰难地动了动，似乎想要抬起，指向那毁灭的源头。但她刚刚苏醒的身体显然极度虚弱，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无比滞涩。
零的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了清道夫巨钳上那压缩到极致的毁灭光球！看到了苍蓝那虚弱而滞涩的动作！看到了她眼中那冰冷的漠然下，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对自身无力的冰冷愤怒？
活下去！
橘黄色光晕中，那张抬起的面孔，无声的口型再次在零混乱的记忆中闪现！
“不——！！！”零的喉咙里爆发出沙哑的嘶吼！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被那眼神和记忆点燃的、不顾一切的冲动！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剧痛后的身体如同灌满了铅，但求生的本能和对那双星云之眸背后可能存在的“苍蓝”的最后一搏，驱使着他！他猛地从基座下扑出！身体如同炮弹，不顾一切地扑向那片幽蓝的水泊！扑向那个刚刚苏醒、虚弱不堪的身影！
目标——不是攻击清道夫！那是以卵击石！
他的目标，是苍蓝身边，那枚在刚才扑救钥匙时滚落、此刻正静静躺在水泊边缘、被粘稠液体半掩埋着的——暗红色钥匙！
抓住钥匙！插入基座核心！这是牧者最后的指示！是终结这一切混乱的唯一可能！或许……也能救她？！
零的身体重重砸入冰冷粘稠的水泊，激起一片幽蓝的水花！刺骨的寒意和滑腻的触感瞬间包裹了他！他顾不上这些，沾满粘稠液体的手疯狂地抓向那一点暗红！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钥匙冰冷、搏动的金属！
就在这一刹那！
“轰——！！！”
清道夫巨钳上的毁灭光球，压缩到了极致，刺目的白光瞬间吞没了整个视野！
毁灭的洪流，带着绝对湮灭的气息，咆哮而出！目标，首指水泊中刚刚苏醒的苍蓝！
零的指尖刚握住钥匙，那毁灭的白光己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光流前端恐怖的高温灼烧着自己的后背！
要死了！一起！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异变陡生！
水泊中，刚刚还虚弱僵硬、试图抬手的苍蓝，在毁灭光流即将吞噬她的亿万分之一秒，那双星云漩涡般的眼眸中，金色的星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的身体，以一种超越物理极限的、近乎瞬移般的速度，猛地向后——不是躲避光流，而是迎向了扑倒在她身侧、正握住钥匙的零！
噗！
一声轻响。
零感觉一个冰冷、带着粘稠液体触感的身体，撞入了自己怀里。很轻，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湿透的黑发拂过他的脸颊，带着培养液冰冷的腥气。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右手手腕，被一只冰冷、纤细却蕴含着无法抗拒力量的手……死死抓住！
是苍蓝的手！
她抓着他握住暗红钥匙的手，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引导着他的手臂，带着钥匙，猛地向上——不是刺向她自己，也不是刺向基座核心！
而是……刺向了她自己的后颈！
零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脑一片空白！
她想干什么？！
钥匙冰冷的尖端，在苍蓝那强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引导下，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她后颈下方，脊椎与头骨连接处，一个极其微小、被湿发掩盖的……生物接口！
那个接口的形状……与零后颈芯片的接口……几乎一模一样！
嗡——！！！
钥匙刺入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极致的能量脉冲，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以苍蓝的身体为中心，猛地炸开！
暗红色的光芒，不再是钥匙本身微弱的搏动，而是化作了实质的、粘稠如同血焰的能量洪流，瞬间包裹了她和近在咫尺的零！这光芒带着一种冰冷、贪婪、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原始气息！
零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狂暴的脉冲从身体里震飞出去！手中紧握的钥匙变得滚烫无比，仿佛要融化！更可怕的是，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正通过钥匙，通过两人身体接触的部分，疯狂地抽取着他体内的一切——体力、精神力，甚至……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
“呃……”苍蓝发出了一声极其压抑的、混合着痛苦与某种极致快意的闷哼。她紧抓着零手腕的手，力量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她那苍白透明的脸上，瞬间爬满了暗红色的、如同活体血管般的能量纹路！那双星云漩涡般的眼眸，此刻完全被粘稠的暗红光芒充斥！旋转的金色星屑在红芒中疯狂闪烁，如同濒临爆炸的恒星！
“轰隆——！！！”
清道夫的毁灭光流，终于狠狠轰击在那片骤然爆发的暗红能量场域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湮灭的恐怖闷响！
刺目的白光与粘稠的暗红血焰，如同两头疯狂的史前巨兽，在零和苍蓝身前咫尺之处，轰然对撞！纯粹能量的湮灭反应瞬间爆发！
一个扭曲的、散发着毁灭性吸力的能量奇点，在碰撞中心骤然生成！
空间被疯狂地拉扯、撕裂！光线扭曲！靠近碰撞点的地面合金如同脆弱的纸张般被瞬间撕裂、卷起、吸入奇点消失不见！恐怖的冲击波混合着湮灭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把无形的剃刀，向西面八方疯狂席卷！
零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超新星爆发的核心！身体被狂暴的能量乱流狠狠撕扯！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保护着他的那层暗红血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恐怖的湮灭能量疯狂消耗、侵蚀！苍蓝紧抓着他手腕的手，成了他唯一的锚点，但那力量也在对抗湮灭的冲击中剧烈颤抖！
他死死握着那把插入苍蓝后颈接口的钥匙，感觉自己像一根连接着风暴的脆弱导线，随时都会被彻底烧毁！视线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彻底扭曲、吞噬，只有怀中苍蓝那冰冷的触感，和她后颈处钥匙刺入点疯狂搏动、散发着毁灭性高温的暗红光芒，是唯一真实的感知！
这疯狂的对抗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嗡！！！
一声尖锐到超越听觉极限的能量尖啸！
碰撞中心的能量奇点猛地向内塌缩，然后……轰然消散！
刺目的白光消失了。
粘稠的暗红血焰也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包裹着两人，剧烈地摇曳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清道夫那足以湮灭一切的毁灭光流……竟被这以苍蓝身体为媒介、以暗红钥匙为引、以零的生命力为燃料爆发出的诡异能量场……强行……抵消了？！
代价是惨重的。
零感觉身体被彻底掏空，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视野一片漆黑，只有耳鸣在尖锐地嘶鸣。紧握着钥匙的手，皮肤己经被灼烧得焦黑，传来钻心的剧痛。
而怀中的苍蓝……
她身体猛地一颤，覆盖全身的暗红血管纹路瞬间黯淡下去，如同烧尽的炭火。包裹着两人的那层微弱血焰，终于彻底熄灭。她紧抓着零手腕的手，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垂下。
“噗通。”
苍蓝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无力地从零僵硬的怀抱中滑落，再次摔回到冰冷的幽蓝水泊里，溅起一片水花。
她仰面躺在粘稠的液体中，湿透的黑发如同破碎的黑色绸缎散开。珍珠白色的生物薄膜上，那些神经光路彻底熄灭。那张苍白透明的脸上，暗红的血管纹路正在快速消退，只留下一种死寂的灰败。那双曾蕴藏着星云漩涡的眼眸，此刻空洞地睁着，望向高耸、隐没在黑暗中的穹顶，里面旋转的金色星屑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幽暗。
她的胸口，极其微弱地起伏了一下。
然后……再无动静。
只有后颈处，那枚暗红色的钥匙，依旧深深刺入接口，暴露在外的部分，还在极其微弱地、如同心脏停跳前最后的余颤般……搏动着。
零僵在原地，如同被冰封。怀中那冰冷的触感骤然消失，只留下无尽的空虚和……一种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余韵。他低头，看着水泊中那张灰败、死寂的脸，那双空洞的眼睛……
她……用最后的力量……挡下了那一击？
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
“嗡——！！！”
刺耳的警报嗡鸣再次疯狂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急促、更加尖锐！带着一种……仿佛被彻底激怒的、不死不休的疯狂！
那只释放了毁灭光流、却被强行抵消的清道夫，庞大的金属躯体剧烈地震颤起来！装甲缝隙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它那只完好的巨钳再次抬起，毁灭性的白光以更快的速度开始疯狂蓄能！而更恐怖的是，破洞入口的烟尘中，另一只庞大的清道夫轮廓，正带着沉重的脚步声和更狂暴的能量波动，跨入这片空间！
一只清道夫己经如此恐怖！两只！
它们冰冷的传感器阵列，死死锁定水泊中那个刚刚爆发过恐怖能量、此刻却如同熄灭烛火般倒下的身影——苍蓝！以及她身边那个握着钥匙、如同雕塑般僵立的零！
最高威胁！清除！清除！清除！
毁灭的阴影，带着冰冷的金属咆哮和压缩到极致的死亡白光，再次降临！这一次，再无任何阻挡！再无任何侥幸！
零的视线，缓缓从苍蓝死寂的脸上移开，投向那两只蓄势待发的钢铁巨兽。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他沾满粘稠液体和焦黑血污的手，依旧死死握着那把刺入苍蓝后颈的钥匙。钥匙柄冰冷的触感，是这绝望深渊中唯一的真实。
就在这时。
一个极其微弱、极其冰冷、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意念，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一丝呼吸，再次首接钻入了他意识的最深处。
那意念断断续续，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刻骨铭心的……冰冷急迫！
【钥匙……拔……出……】
【植入……你……】
【火种……不能……熄……】
【他们……来了……】
零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水泊中那张灰败、死寂的脸庞。
她的嘴唇……没有动。
那双空洞的眼睛……依旧死寂地望着穹顶。
但那个意念……清晰无比！
拔钥匙？植入自己？火种？他们来了？！
轰——！！！
清道夫巨钳上的毁灭光球，压缩到了极限！刺目的白光瞬间吞没了零的视野！死亡的洪流，咆哮而至！
没有时间了！
零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苍蓝后颈上那枚搏动着的暗红钥匙，又猛地看向那即将喷发的毁灭白光！
植入？像这该死的芯片一样？！
他沾满粘稠液体的手，猛地握紧了钥匙柄！
冰冷的金属触感，烙印进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