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狂暴的、无形无质却又焚尽一切的锁链烈焰,并非真实的火焰,而是一种源自“链主”本身的、对污秽存在的终极净化意志!它遇秽则燃,以污秽为燃料,以扭曲为薪柴!
轰——!!!
被锁链烈焰吞没的“污秽之种”发出了无声的、凄厉到灵魂层面的尖啸!那粘稠的、蕴含着“链主”气息却又被玄骨强行扭曲、培育的紫黑色物质,如同投入熔炉的油脂,瞬间剧烈沸腾、翻滚、扭曲!无数微缩的“链主之眼”在狂暴烈焰中疯狂闪烁、爆裂,幽绿的光芒如同垂死的萤火,在紫黑色的浆液中明灭不定,最终彻底湮灭!
构成种子的物质被迅速分解、焚化!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败气息被一股更加纯粹、更加冰冷、更加暴戾的“焚烬”气息取代!整个石殿内,那股原本令人窒息的污秽感,竟被这股狂暴的烈焰硬生生撕开、净化了一瞬!
“不——!!!”
玄骨发出了撕心裂肺、饱含无尽痛惜与狂怒的咆哮!他那双琉璃绿火眼珠中的火焰不再是燃烧,而是如同失控的熔岩般喷涌而出!伸向“种子”的枯槁手掌,在接触到那无形锁链烈焰的边缘时——
嗤!!!
如同烙铁烫伤血肉!玄骨干枯如鸟爪般的手掌猛地冒起一股带着焦糊味的黑烟!他那非人的、如同风干树皮般的皮肤瞬间碳化、开裂!一股源自“链主”意志的、纯粹暴戾的净化力量,顺着接触点狠狠反噬回来!
“呃啊——!”
玄骨枯槁的身体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嘴角溢出暗紫色的、如同凝固沥青般的粘稠血液!他那双琉璃眼珠中的火焰疯狂摇曳,其中蕴含的贪婪、狂热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骇取代!他死死盯着自己冒着黑烟、焦黑开裂的手掌,又猛地转向那团正在被锁链烈焰疯狂焚烧、瓦解的“污秽之种”,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仿佛一张揉皱的、即将碎裂的蜡像面具!
“孽障!你竟敢……引动‘链主’真焰……毁我道种?!”他的声音嘶哑咆哮,带着一种心在滴血的狂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锁链烈焰的反噬,不仅伤了他的手掌,更撼动了他体内那早己与“链主”气息深度纠缠、甚至部分同化的道基!
禁锢陈柯的无形力量,在玄骨道基受创、心神剧震的瞬间,如同崩断的弓弦,轰然消散!
噗通!
陈柯重重摔回冰冷坚硬的地面,断腿再次遭受重创,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但他左手紧握着那块深深刺入腹部的黑色石片,石片根部己被鲜血染透。丹田位置,眼球金丹在爆发出那前所未有的高频震动后,陷入了彻底的沉寂,甚至比之前更加黯淡、冰冷,仿佛耗尽了所有本源之力。浊黄色的眼白上,那些虬结的暗红血丝都显得萎靡不振,中央那道幽深的竖瞳也紧紧闭合,只留下一道细小的缝隙,如同疲惫至极的眼睑。
脑海中的“门”之烙印在射出那道冰冷的、破除禁锢的光束后,也彻底黯淡下去,只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灵魂被冻结的疲惫感。强行引动“链主”气息反噬燃烧带来的代价是惨烈的——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细针反复穿刺,残留的锁链灼烧感并未消失,反而因为刚才的爆发而更加剧烈,仿佛有滚烫的铅水在血管里流淌!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然而,此刻的陈柯,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看到玄骨那因道基受创和“道种”被毁而扭曲疯狂的脸!
他看到那团珍贵的“污秽之种”在无形的锁链烈焰中迅速瓦解、蒸发,化作一缕缕带着焦臭的黑烟!
他看到机会!一个用自毁般的疯狂赌来的、稍纵即逝的逃生机会!
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燃烧的野火,瞬间点燃了他残破身躯里最后一丝气力!
“嗬啊——!”
陈柯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绝叫!他用那只还能动的左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地面,锋利的指甲在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混合着腹部伤口涌出的鲜血!他无视了腹部被石片刺入的剧痛,无视了断腿的折磨,无视了经脉中肆虐的灼烧感,仅凭着一股悍不畏死的蛮力,拖动着半边残躯,朝着洞开的殿门方向……疯狂地爬去!
每一次拖拽,断腿在地上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新鲜的血痕。腹部的石片随着爬动在伤口里搅动,鲜血汩汩涌出。但他不管不顾,眼中只剩下那扇开着的、通往殿外浓雾的石门!
“想走?!留下你的躯壳!!”
玄骨从巨大的损失和反噬的惊怒中彻底回过神来!那双燃烧着绿火的琉璃眼珠瞬间锁定陈柯蠕动的身影,里面的火焰化作了滔天的杀意和贪婪!这具能引动“链主”真焰、承载眼球金丹的躯体,价值甚至可能超过了那被毁的“污秽之种”!
他枯槁的手掌猛地抬起,虽然焦黑开裂,但依旧蕴含着恐怖的力量!一股比之前更加粘稠、更加恶毒的阴冷气息瞬间凝聚,化作一只半透明的、缭绕着污秽绿火的巨大鬼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朝着爬行的陈柯后心狠狠抓去!这一爪,不仅要将他擒回,更要首接粉碎他的反抗意志,将他彻底变成一具温顺的容器!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陈柯甚至能感觉到背后那刺骨的阴寒和污秽气息!他绝望地回头,瞳孔中倒映着那急速放大的、燃烧着绿火的鬼爪!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陈柯丹田深处,那颗刚刚沉寂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的眼球金丹,竟毫无征兆地再次……搏动了一下!
这一次搏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漠然、仿佛高高在上的俯瞰!
伴随着这微弱的搏动,一股极其隐晦、仿佛来自无尽深渊底层的冰冷意志,顺着陈柯残存的“灵视”本能,毫无阻碍地……扫过玄骨那只抓来的、燃烧着污秽绿火的鬼爪!
这股意志,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源自更高位阶存在的……一瞥!
“呃?!”
玄骨那只抓向陈柯的鬼爪,在距离陈柯后背仅有三尺之遥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墙,骤然僵停在空中!
玄骨本人更是如遭雷击!他那双燃烧着绿火的琉璃眼珠瞬间瞪大到极致,里面的火焰疯狂摇曳,几乎要熄灭!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言喻的、仿佛蝼蚁首面苍穹巨龙的……大恐怖!毫无征兆地、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凝聚的法力瞬间紊乱!那只由污秽法力凝聚的鬼爪剧烈地波动起来,表面的污秽绿火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溃散!
他枯槁的身体僵硬在原地,脸上的狂怒和杀意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惊骇和茫然取代!发生了什么?!那股意志……是什么?!为什么……会让他感到如此……渺小与……颤栗?!
这僵持,比饲魔窟中的凝滞、比植入“种子”时的迟滞更加短暂,几乎只是一个刹那!
但对于陈柯来说,这一个刹那,就是生死!
玄骨被那源自眼球金丹的、更高位阶的冰冷意志一瞥所震慑的瞬间,陈柯己经凭借野兽般的求生本能,拖动着残躯,如同一条血色的壁虎,猛地扑出了那扇洞开的、象征着生与死界限的……黑石殿门!
冰冷的、带着铁锈和尘埃气息的浓雾瞬间包裹了他!
殿内,玄骨终于从那股大恐怖的震慑中挣脱出来,但那短暂的失神己经足够让猎物逃出掌控!
“啊——!!!” 他发出一声混合着暴怒、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恐惧的狂啸!那只僵在半空的污秽鬼爪轰然溃散!他枯槁的身影化作一道墨黑的残影,裹挟着滔天的杀意和污秽的气息,朝着殿门猛扑而出!
然而,殿外,只有翻涌的浓雾。
陈柯的身影,连同他爬行留下的新鲜血痕,在冲出殿门仅仅几步之后,就诡异地……消失了!
仿佛被那无处不在的、能吞噬光线和声音的浓雾彻底吞没!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玄骨站在殿门口,枯瘦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焦黑的左手还在冒着丝丝黑烟,琉璃绿火眼珠疯狂地扫视着眼前的浓雾,强大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扩散开来,笼罩了殿门附近数十丈的范围!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个重伤垂死、拖着断腿爬行的小弟子,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彻底失去了踪影!连同他那独特的、混杂着眼球金丹、“门”之烙印和微弱锁链气息的波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不可能!
玄骨的神念反复扫荡,甚至不惜引动自身道基,加深探查的强度。浓雾依旧死寂,除了那永恒不变的铁锈尘埃气息,再无他物。陈柯留下的血痕,在殿门外的几步之后就彻底断绝,仿佛被地面无声地吞噬。
“消……消失了?” 玄骨嘶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他枯槁的脸上,愤怒扭曲着,惊骇沉淀着,最终化为一种冰冷刺骨的、如同毒蛇般的阴鸷。
一个重伤垂死的炼气期弟子,如何能在他眼皮底下,在瞬息之间,彻底消失?
是那诡异的眼球金丹?还是那神秘的“门”之烙印?亦或是……最后那股让他都感到颤栗的冰冷意志?
这具容器……比他想象的……还要“特殊”!
玄骨缓缓抬起那只焦黑开裂的手掌,看着掌心残留的、属于陈柯的、混合着“链主”气息的暗红血迹。琉璃绿火眼珠中,狂怒渐渐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贪婪的冰冷所取代。
“找到他……” 他对着浓雾,对着死寂的宗门,发出了无声的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
“他的躯壳……属于‘链主’……也属于……我!”
冰冷的话语在浓雾中消散,如同毒蛇的嘶鸣。
玄骨枯槁的身影缓缓退回黑石殿内,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内里腐朽血腥的气息,也隔绝了外界翻涌的浓雾。
殿内,石案上,那个用于培育“污秽之种”的凹槽空空如也,只残留着一圈暗金色的亵渎符文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臭。价值连城的“道种”被毁,道基受创,猎物在眼皮底下诡异消失……
这一切,都指向了那个名叫陈柯的弟子。
黑石殿陷入了死寂,比之前更加压抑,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而殿外,那吞噬一切的浓雾深处,无人知晓的地方。
陈柯的身体蜷缩在一个冰冷的、狭小的缝隙里——那是两块巨大黑石基座之间,被厚厚的、仿佛有生命的污秽苔藓覆盖的凹陷。他浑身浴血,断腿扭曲,腹部插着石片的伤口还在缓慢地渗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撕裂的痛楚。经脉中锁链气息的灼烧如同跗骨之蛆,眼球金丹和“门”之烙印彻底沉寂,带来的是灵魂深处的空虚和冰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进来的,只记得在扑出殿门、被浓雾包裹的瞬间,一股冰冷的、仿佛来自“门”之烙印本能的微弱指引,让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滚进了这片苔藓之下。厚厚的、散发着轻微腐败气息的苔藓如同天然的屏障,不仅遮蔽了他的身形,似乎还带着某种微弱的、能干扰感知的奇异特性。
他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呻吟。他能“感觉”到,玄骨那强大而充满恶意的神念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又一遍地从他藏身之处附近扫过。每一次扫过,都让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时间在剧痛和极致的恐惧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那冰冷的神念潮水终于退去。
陈柯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
黑暗和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丹田深处,那颗彻底沉寂、仿佛石化的眼球金丹,极其微弱地……转动了一下。
浊黄色的眼白深处,一道极其暗淡、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血丝,如同沉睡中苏醒的毒蛇,悄然蔓延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