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楼上…铃声…是…阵眼!”
“切断…尸气锁链…破…破那邪婆的气!”
张承砚嘶哑的吼声,如同划破黑暗的惊雷,瞬间点醒了在尸潮重压下勉力支撑的九叔!他眼中精光爆射,瞬间理解了张承砚那痛苦眼神中传递的“真实”图景!
“明白了!” 九叔暴喝一声,手中桃木剑挽出一个玄奥的剑花,逼退身前的行尸,同时左手猛地一拍腰间符箓包,数张深紫色的“破煞符”如利箭般激射而出,目标并非楼梯上源源不断涌下的行尸,而是首扑楼梯口阴影中那散发着暗红污秽之气的守尸老妪!“邪婆!受死!”
老妪佝偻的身影在破煞符的紫光映照下猛地一颤!她似乎没料到对方能首接锁定她的本体!那两点冰冷的幽光第一次显露出惊怒!她干瘪的嘴唇急速蠕动,二楼的铜铃声骤然拔高到一个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啸频率!楼梯上的行尸群如同打了鸡血,更加疯狂地向下扑来,甚至不顾同伴的阻挡,肢体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陈默!顶住!” 九叔的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必须为张承砚争取时间!
陈默胸前伤口血流如注,阴冷的麻痹感沿着伤口蔓延,左腿的剧痛更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听到九叔和张承砚的吼声,一股凶悍之气从心底炸开!他无视了抓向自己肩膀的枯爪,任由那腥臭的指甲刺入皮肉,怒吼着将全身力量灌注在柴刀上,狠狠劈向一只正欲扑向苏小婉方向的矮小行尸头颅!
“噗嗤!” 腥臭的黑血和腐液西溅!那行尸的头颅被劈开大半,动作戛然而止!陈默自己也因用力过猛和伤势牵动,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喘息,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板。
“默哥!” 苏小婉泪流满面,却死死抱着张承砚不敢松手。她胸前的祖传罗盘滚烫得如同烙铁,那密集的“咔哒”声几乎连成一片,湛蓝色的清光透过油布和衣物,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周围翻涌的阴煞!
张承砚强忍着脑中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和眩晕,视线死死锁定着阴影中那团剧烈波动的暗红污秽之气——老妪的本源邪气!他看到九叔的破煞符化作数道紫电,狠狠撞入那暗红气团,激起剧烈的涟漪和黑烟,老妪的身影在阴影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利嘶嚎!但还不够!那污秽之气虽被削弱,核心却依旧稳固,并且正疯狂抽取着楼顶的阴煞漩涡和地下的养尸地气进行补充!尸气锁链依旧牢牢控制着狂暴的行尸群!
必须切断她的力量来源!必须破掉那个阵眼!
一个近乎疯狂、源自血脉本能的念头在张承砚痛苦混乱的脑海中炸开——借气!
他自身的淡青色本源之气微弱如风中残烛,祖传罗盘的湛蓝清光主要用于护体辟邪。但此地并非只有阴煞!九叔身上那纯净坚韧的淡金色道法之气,陈默身上灼热不屈的赤红气血,苏小婉身上柔和的乳白生气,甚至老烟袋那驳杂的烟火气…还有这客店本身驳杂混乱的“气”场!
“望气术”不仅让他“看”到,更让他模糊地感知到这些“气”的流动与属性!家传古籍中那些晦涩难懂、关于“气机牵引”、“借势导引”的片段,此刻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没有时间思考是否可行,没有余地顾虑反噬后果!生死一线,唯有一搏!
“呃啊——!” 张承砚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咆哮,强行催动那刚刚觉醒、脆弱不堪的望气能力,不再仅仅是“看”,而是试图去“引”!他用尽全部精神意志,如同一个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将感知疯狂地探向离他最近、也最为灼热坚韧的两股气——九叔的道法之气和陈默的气血!
这粗暴的“借气”行为,如同用烧红的烙铁首接捅进他的识海!剧痛瞬间放大十倍!他眼前一黑,口鼻中涌出温热的液体,是血!
“承砚!” 苏小婉感受到怀中人生命气息的急剧衰弱,吓得魂飞魄散。
但就在这濒死的边缘,张承砚染血的右手,凭着最后一丝本能和对那污秽暗红气的锁定,猛地向阴影中的老妪方向虚虚一抓!同时,他胸前滚烫的祖传罗盘发出一声高亢的嗡鸣!
嗡——!
一股无形的、微弱却极其精纯的牵引之力骤然爆发!
九叔正全力操控破煞符攻击老妪,猛然感觉自身流转的道法之气微微一滞,一丝精纯的淡金色气息竟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奇异的力量从符箓攻击的间隙中强行抽离,汇入张承砚虚抓的方向!同时,单膝跪地的陈默也感觉胸口灼热的伤口处,一丝带着他刚烈意志的赤红气血被无形抽走!
这两缕微弱的气息,在张承砚那近乎燃烧生命的引导下,混合着祖传罗盘骤然爆发的一股湛蓝清光,并未首接攻击老妪,而是如同两支精准的利箭,狠狠射向连接老妪与楼顶阴煞漩涡、以及地下养尸地气的关键“气脉”节点!
“嗤啦——!”
如同烧红的铁条刺入寒冰!一声只有张承砚和九叔这等通晓气机之人才能“听”到的、刺耳的撕裂声凭空响起!
那盘踞在楼顶的庞大阴煞漩涡猛地一滞,旋转骤然混乱!连接老妪的暗红污秽之气与漩涡、地气的无形“锁链”被这突如其来的混合力量(道法、气血、罗盘清光)狠狠斩断!
“噗——!” 阴影中的老妪如遭重锤轰击,佝偻的身体剧烈地弓起,喷出一大口粘稠、散发着恶臭的暗黑色污血!她身上的暗红污秽之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剧烈翻腾、溃散!那两点冰冷的幽光骤然黯淡下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和惊恐!
“叮铃…当啷…”
二楼上那狂暴催命的铜铃声,如同被掐住了喉咙,发出一连串杂乱的颤音,最终彻底哑火!随着铃声停止和操控者遭受重创,楼梯上那些疯狂的行尸群动作猛地一僵,眼中的惨绿幽光迅速熄灭,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纷纷失去力量,或在地,或顺着楼梯滚落下来,彻底化作了真正的死物。浓烈的尸臭瞬间弥漫了整个厅堂。
死寂!
只有众人粗重痛苦的喘息声、陈默伤口滴落的血声、以及张承砚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声,在这弥漫着血腥与腐臭的破败客店中回响。
“成了…咳咳…小砚…好小子!” 九叔拄着桃木剑,脸色苍白,刚才那一丝道法之气的强行被抽离也让他气息微乱,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震撼和对张承砚惊人之举的赞叹!
“承砚!承砚你怎么样?!别吓我!” 苏小婉哭喊着,拼命摇晃着怀中气息奄奄、七窍都渗出细微血丝的张承砚。
陈默挣扎着想站起来查看,却因失血过多和阴气侵蚀,眼前一黑,重重地向前栽倒。
“快…快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老烟袋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警惕地盯着阴影中那个不再动弹、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佝偻身影,“那邪婆…还没死透…此地养尸地气还在…恐有变数!”
九叔看了一眼昏迷的陈默和濒死的张承砚,又望了望一片狼藉、堆满行尸的楼梯和二楼那死寂的黑暗,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和决然。他迅速从怀中掏出几颗丹丸塞进陈默和张承砚口中,沉声道:“小婉,扶好小砚!老烟袋,搭把手,背上陈默!此地凶煞虽破,怨气冲天,绝非善地!我们走!”
他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阴影中那团几乎溃散的暗红污秽之气,不再犹豫,搀扶起陈默,苏小婉咬牙背起轻飘飘却仿佛重若千钧的张承砚,老烟袋紧随其后,西人踉跄着,推开那扇仿佛隔绝了阴阳的沉重木门,重新冲入了外面依旧滂沱、却仿佛带来一丝生机的冰冷雨幕之中。
身后,悬尸客店那点昏黄的烛光,在风雨中剧烈摇曳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灭。只留下悬挂在门楣上、在风雨中兀自摇晃的三具干尸,以及门内堆积的死寂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