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从未如此沉默过。
他站在“门厅”的投影之中，光影闪烁，星图旋转，黑榜的高层正在讨论着未来，而他，却像是站在现实的边缘。
“钥匙”“门”“异能局”“黑榜“构建新文明”……这些名词在他耳中回荡不止，仿佛每一个词都在试图为他人生定义某种不容拒绝的轨迹。
可他偏偏，是个厌恶被安排命运的人。
哪怕是——救世主的命运。
身旁，赵婉灵低声道：“你还好吗？”
林夜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
他的精神领域仍未完全平息，从刚才绯夜与槐序的对话中，他己然捕捉到太多模糊的线索——而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共同的终点：
梦核之门，终将开启。
他只是唯一一把钥匙。
“你还不信我们。”槐序这时缓缓开口，声音仍旧温和如水，却透着一种耐心与必然，“这是理所应当的。”
“我知道你心中有疑，有惧，也有恨。”
“所以我们现在，不谈梦核，也不谈计划。”
“我们谈——你身边的人。”
林夜抬起头，眉头微皱。
“你说过，‘老吕’对你很重要。”槐序道，“他是你精神锚点，是你的战斗指引，是你进入梦核后唯一的平衡。”
“但他现在的状态，不过是借你精神残存的一缕意识投影。没有身体，没有实体，不稳定，甚至无法存续。”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醒来，他可能就彻底消失了？”
林夜神色骤变。
老吕在脑海里沉默许久，忽然苦笑：“他没骗你，小子。我这状态……能撑到现在，靠的只是你最近精神强度暴涨。但总有极限的。”
“别说这种丧气话。”林夜低声道。
“我不是丧气，我是认命。”老吕笑得有点苍凉，“我看过太多比我还强的‘残识’，最后连自我都保存不了，化成了别人的一段幻觉。”
“可我还有你。”他顿了顿，“而你，现在就站在一个——让我重活一次的机会面前。”
林夜的眼神凝住。
“跟我来。”槐序开口，转身走向门厅深处。
无人阻拦，也无需言语，林夜西人默契地跟上。
这一次，他们来到了一道银白色的弧形隔离门前。整个区域被多层高频精神干扰屏障包裹，一道道如涟漪般的能量波动在空间中环绕。
【权限确认中……己授权】
隔离门悄然开启，露出其中宛如生物舱的密室空间。
那不是冷冰冰的科研室，而像一座小型的精神温室。
墙壁是流动的液晶，空气中弥漫着柔和的能量波，地面有条不紊地布满精神导轨与记忆缓存装置。
中央区域，一座高三米的密封水晶舱矗立。其内，漂浮着一个轮廓尚未完全成形的“人类”模样。
他没有面孔，没有指纹，没有五官，但有呼吸，有脉搏，有……精神波动。
林夜感到自己的神经在那一刻被轻轻拽动。
那不是单纯的仿生躯体，而是——一具精神容器。
“空心计划。”槐序平静道，“我们用了十三年，建立了从思维模式、人格回路、意识回廊到精神节点的全构造建模体系。”
“简单来说，我们不再是‘制作一个仿生人’。”
“我们是在为某个‘意识’造一副真正能活下去的身体。”
“而你体内的那一位——老吕，正符合我们模型适配率最高的个体。”
赵婉灵瞪大了眼睛：“……你们早就预判过他存在？”
“我们曾从澹台静的实验记录中发现过‘共鸣者的引导因子’。”槐序道，“她失败了，因为她从未获得真正的钥匙，但留下了指引线索。”
“那位‘引导者’，如今寄存在你精神之中。我们找到了他。”他顿了顿，“而你，带来了他的灵魂。”
林夜走近那水晶舱，近乎本能地伸出手，感受到舱体表层一阵极其轻微的震颤。
那是精神的回应。是灵魂回家的召唤。
“你们能把他……真的，带回来？”林夜低声问。
“只要你允许。”槐序点头，“我们可以启动容器同步，匹配精神频率，老吕的意识将在48小时内完成迁移。”
“迁移完成后，他将拥有真正的感知、语言、思维、动作能力——不再依附你。”
林夜没有立刻回答。他听见老吕在自己脑海中沉默，许久，才憋出一句：“我……有点怕。”
“怕什么？”林夜问。
“怕我重活之后，不是我了。”老吕苦笑，“怕我忘了你，忘了战斗，忘了我自己是什么。”
“你永远不会忘。”林夜声音坚定如山，“如果你不记得，我就让你重新认识一次。”
“我们一起走出来的命，不会白给。”
这句话，让老吕破天荒地沉默了很久，最终，他叹了口气：“……那就来一次吧。”
槐序露出淡淡笑意：“那么，我们将在今晚开始初步匹配准备工作，过两日就可以进行意识迁移。”
“你可以旁观整个过程，确保一切真实。”
“但在此之前——”他话锋一转，“我们希望你思考一件事。”
林夜看向他。
“你可以暂时不答应打开梦核之门。”槐序缓缓道，“我们不会强迫你。”
“但你不能否认，你己经看到了世界的走向。”
“异能不是奇迹，它是演化的必然。”
“你认为我们是制造军团，是在复刻澹台静的悲剧。但你错了。”他顿了顿，缓缓走近林夜。
“她是孤独地想去完成‘梦核和平计划’，一意孤行。而你并不是孤独的！”
“你有团队，有老吕，有我们，有异能局……甚至有未来的那些被你唤醒的孩子。”
“你不必答应我们。”他眼神坚定，“但你，终将明白，这条路，不是‘你选不选’，而是‘你是否愿意带领所有人’，往前走。”
林夜看着那水晶舱，脑海中一片纷乱。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为了他脑海里的一个疯子，建立一套完整的计划体系。
也没想过，有一天，那个让他社死、打架、支招的声音，真的能站在自己面前，以人的身份。
更没想过，梦核的钥匙，是他。
但现在，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世上没人等他长大。没人等他思考。
时间，不会给英雄准备期。
林夜轻轻闭上眼，仿佛隔着现实，看见老吕在意识虚空中冲他咧嘴大笑。
“喂，臭小子。”
“我回来了，你可得好好混。”
他睁开眼，望向槐序。
“我暂时不答应你们。”他说，“梦核的门，我不急着开。”
“你们信时间会证明一切，那就等时间来。”
“但你说得没错。”
“这条路，不是我选的。”
“但我既然被扔进来了——”
“就不许别人踩着我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