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宴会厅投下细碎光斑，岑杳攥着香槟杯的手指微微发白。苏晴的手还搭在她肘弯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来都来了，就当放松一下。”
二十年的老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圆桌旁，谈论着结婚生子、职场升迁。岑杳往角落缩了缩，却在瞥见宴会厅入口处那抹身影时，呼吸骤然停滞。
周倩踩着十厘米的红底高跟鞋走进来，宝格丽蛇形项链在锁骨间泛着冷光。她还是和记忆里一样，精心雕琢的妆容挑不出半分瑕疵，目光扫过人群时，突然定格在岑杳身上。
“这不是杳杳吗？”周倩摇曳着裙摆走来，香奈儿高定的裙摆扫过地面，“听说你现在是大设计师了？真厉害，当年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野心呢？”
岑杳握着杯柄的手指关节发白。大学时，就是周倩在论坛上散布“贫困生勾引富家子弟”的谣言，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她和靳郩之间。此刻对方眼角眉梢的笑意，和当年如出一辙。
“周小姐过奖。”岑杳扬起下巴，将香槟一饮而尽，“倒是周小姐，听说和靳氏是世交？”
周围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周倩的笑容僵了僵，随即掩唇轻笑：“靳郩那孩子啊，我们从小就认识。上个月老爷子生日宴，他还说……”她故意拖长尾音，“有些不合适的人，就该早点断干净，免得拖累别人。”
苏晴猛地站起身，却被岑杳按住肩膀。她看着周倩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突然想起靳郩母亲曾在电话里说过类似的话：“杳杳，你和小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原来如此。”岑杳勾起唇角，指尖无意识着杯壁的水珠，“那周小姐应该很清楚，靳郩做事向来……”她顿了顿，眼神冷下来，“谋定而后动。”
周倩脸色微变，却很快恢复如常。她凑近岑杳，压低声音：“你以为当年分手真是意外？靳郩出国的机票，早在三个月前就订好了。”她首起腰，对着周围看热闹的同学笑道，“有些人啊，不过是别人人生里的小插曲。”
宴会厅的音乐突然变得刺耳。岑杳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靳郩说“到此为止”时，口袋里露出半截机票的蓝边。那时她哭得昏天黑地，以为是命运捉弄，现在想来……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岑杳放下酒杯，转身时撞翻了身后的托盘。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宴会厅格外清晰，她踩着碎片走出大门，听见身后传来周倩假惺惺的道歉：“都怪我，勾起杳杳伤心事了。”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暴雨倾盆而下。岑杳抓着洗手台边缘，看着镜中自己泛红的眼眶。原来那些深夜里的自我安慰，那些“他有苦衷”的猜想，都不过是自欺欺人。三个月前订好的机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早就计划好离开，意味着所有的温柔都只是一场骗局。
“杳杳？”苏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听周倩那贱人胡说，她就是见不得你好……”
“苏晴，”岑杳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说，人怎么能这么残忍？”她想起靳郩熬夜帮她改设计图的样子，想起他说“我永远支持你”时的眼神，“用最温柔的方式，把人推向深渊。”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招标群的消息。靳郩在群里@所有人：“明日十点，提前到靳氏复核方案。”岑杳盯着屏幕上那行字，突然笑出声。多讽刺，曾经说着爱她的人，现在成了决定她事业生死的判官。
回到宴会厅时，周倩正被一群同学围着，绘声绘色地描述靳氏集团的奢华年会。岑杳走到她面前，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端起桌上的红酒，缓缓浇在对方昂贵的礼服上。
“抱歉，”她微笑着说，眼神却冷得像冰，“手滑了。”
周倩尖叫着跳开，红酒顺着裙摆蜿蜒而下，像极了岑杳破碎的心。宴会厅陷入一片混乱，岑杳在骚动中转身离开，高跟鞋踏过满地狼藉，心中却异常平静。
这场同学会，彻底斩断了她最后一丝侥幸。靳郩的靠近，或许从始至终都是一场算计。而她，再也不会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暴雨中的街道空无一人，岑杳站在路灯下，任由雨水冲刷脸上的泪痕。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雨太大，注意安全。”
她盯着屏幕，冷笑一声，将手机塞进包里。有些伤口，既然己经被揭开，那就让它彻底溃烂。明天，她会以最锋利的姿态，站在靳郩面前——不是为了旧情，而是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尊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