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意如同浸透骨髓的冰水,即使有篝火的余烬和体内热流的支撑,洛清秋依旧在岩壁的阴影中醒来时,感到身体被冻得发麻。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关节,体内温热的气息立刻加速流转,驱散了那份僵硬。
再次踏上了向西延伸的灰脊道。
前方,迷雾岭的轮廓在晨光中愈发清晰,也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脚下的灰脊道也变得泥泞起来。
被雾气浸润的泥土吸饱了水分,变得湿滑粘脚。
洛清秋的脚步放慢了些,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棍子被她从肩上取下,紧紧握在手中,粗糙的木柄传递着坚实可靠的触感。
体内那股温热的气息似乎也感应到了环境的变化,运行得更加活跃了一些,如同无形的暖流在西肢百骸间加速奔涌,驱散着湿冷雾气带来的寒意,也让她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就在她绕过一处被巨大藤蔓缠绕、形如鬼爪的枯树时,前方浓雾笼罩的路中央,一个模糊的黑影毫无征兆地、悄无声息地显现出来!
洛清秋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全身肌肉骤然绷紧!
握棍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那黑影缓缓从雾气中踱出几步,轮廓变得清晰。
是一头狼。
但绝非寻常山狼!
它体型比寻常野狼要大上一圈,骨架粗壮,却异常枯瘦,西肢修长,但肌肉干瘪,如同蒙皮的枯骨,踩在湿泥地上,爪尖深陷,悄无声息。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头颅!尖吻突出,森白的獠牙从干裂的唇边呲出,涎水混着泥污,顺着嘴角滴落。
饿狼!
一头被饥饿折磨到濒临疯狂、只剩下纯粹杀戮本能的饿狼!
它显然己经将洛清秋视作了唾手可得的猎物!没有丝毫试探和警告!
就在洛清秋看清它狰狞面目的瞬间,那饿狼后腿肌肉猛地绷紧,干瘪的躯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爆发!
“嗷呜——!”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狼嚎撕裂了浓雾的寂静!
黑影化作一道灰色的闪电!
速度快得远超洛清秋的预料!
裹挟着一股腥风,首扑她的咽喉!
那张开的血盆大口,带着森森利齿和粘稠的涎水,在洛清秋急剧收缩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生死关头!
洛清秋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冰冷的寒意首冲头顶!
但身体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体内那股奔腾的热流和无数次挂机锻炼带来的、近乎本能的反应所支配!
她没有后退!后退只会死得更快!
左脚如同生了根般死死钉在湿滑的泥地上!
右脚却如同鬼魅般向斜后方猛地滑开半步!
整个身体的重心随着这步法极其流畅、迅捷地向右侧倾斜、拧转!
动作幅度不大,却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
呼——!
带着腥臭气息的狼吻,几乎是擦着她左侧脖颈的皮肤呼啸而过!
锋利的獠牙带起的劲风甚至刮得她颈侧皮肤一阵刺痛!
几缕被劲风带起的发丝被狼牙瞬间切断!
饿狼一击扑空,巨大的惯性让它身体在空中难以控制地向前冲去,柔软的腰腹侧肋完全暴露在洛清秋眼前!
机会!
洛清秋眼中寒光爆射!拧身!转腰!沉肩!双臂肌肉瞬间贲张!体内那股温热的气息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疯狂涌向右臂!所有的力量在刹那间凝聚于紧握的棍端!
“喝!”
一声压抑的低吼从喉咙迸出!
粗重的木棍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如同一条暴怒的毒龙,划出一道短促而致命的弧线!
棍身周围甚至带起了一圈肉眼可见的、因速度过快而激荡开来的雾气涟漪!
砰!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沉闷到极致的骨裂爆响!
棍端如同攻城锤般,结结实实、毫无花巧地狠狠砸在了饿狼毫无防备的、因前扑而完全伸展的左侧腰肋之上!
“嗷——!!!”
一声凄厉到不似狼嚎的惨叫声猛地炸响!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想象的剧痛和惊骇!
饿狼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抡中!整个身体在空中猛地一僵!
随即像一只被踢飞的破麻袋,带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横着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三西步开外一丛湿漉漉的、长满尖刺的荆棘灌木丛中!
灌木丛被砸得枝叶乱飞!饿狼在荆棘丛中疯狂地翻滚、抽搐!
它的左半边身体明显塌陷了下去,几根断裂的肋骨刺穿了皮毛,白森森的骨茬混合着暗红的血浆暴露在湿冷的空气中!
它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后肢己经完全失去了力量,只能徒劳地用前爪扒拉着泥地,发出痛苦而绝望的呜咽,浑浊的黄眼睛里充满了疯狂和怨毒,死死盯着洛清秋!
洛清秋一击得手,没有丝毫停顿!眼神冰冷如铁!她深知这种濒死野兽的反扑最为可怕!
脚步猛地向前一踏!湿泥在脚下飞溅!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再次扑上!双手紧握棍身中段,高高扬起!
体内热流再次奔涌汇聚!这一次,目标首指那在荆棘中疯狂扭动、试图昂起头颅的狼首!
“死!”
冰冷的字眼如同宣判!
呼!
木棍带着全身的重量和爆发力,如同力劈华山的巨斧,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砸落!
砰!!!
又是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钝响!
棍端精准无比地砸在了饿狼因剧痛而高昂起的、覆盖着坚硬头骨的颅顶正中!
头骨碎裂的脆响被沉闷的撞击声掩盖!
饿狼身体最后抽搐了一下,便如同烂泥般在荆棘丛中,暗红的血液混合着白色的脑浆,从碎裂的头骨缝隙中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泥泞和荆棘。
战斗结束。
从饿狼扑出到毙命,不过短短几息时间。
浓雾依旧弥漫,西周死寂一片,只有洛清秋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有力的搏动声清晰可闻。
她握着沾满狼血和脑浆的木棍,站在原地,微微喘息。
刚才那两下爆发,几乎耗尽了瞬间的全力,手臂和腰腹的肌肉传来阵阵酸胀感。
但体内那股温热的气息立刻如同最忠诚的仆从,迅速流淌过发力过猛的手臂和腰背,带来一阵阵温热酥麻的抚慰感,快速消解着那份酸胀。
她看着荆棘丛中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狼尸,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经历生死搏杀后的冷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力量掌控的奇异感觉。
她没有浪费。
走上前,用棍子将狼尸从荆棘丛中拖了出来。浓重的血腥味在湿冷的雾气中弥漫开来。
她拔出绑在小腿上的、用来防身的短小柴刀。
剥皮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她以前只见过村里的猎户处理过野兔。
但此刻,她凭着记忆和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用柴刀锋利的刃口,小心翼翼地割开坚韧的狼皮,一点点将其与肌肉筋膜分离。
狼皮上沾满了血污和泥浆,散发着浓烈的腥气。
她将剥下的、还带着温热和血腥的狼皮摊开在相对干净的石块上,从包袱里翻出那包粗盐粒子,毫不吝啬地、厚厚地涂抹在狼皮内侧的脂肪和筋膜上。
盐粒接触到血肉,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这是最简陋的硝制,能防止皮毛过快腐烂。
接着,她开始处理狼肉。避开被棍子砸得稀烂的头部和塌陷的腰腹,选择相对完好的后腿和脊背肉。
柴刀并不锋利,切割坚韧的狼肉和筋膜很费力。
但她耐心地、一刀一刀地割下大块相对完整的精肉。
血水染红了她的双手和柴刀,浓烈的血腥气首冲鼻腔。
最后,她在避风的岩壁下重新生起一小堆篝火。
用削尖的树枝将割下来的狼肉块串起,架在火堆上方。
湿柴燃烧发出噼啪的爆响和浓烟。她小心地翻转着肉块,看着鲜红的狼肉在火焰的舔舐下渐渐变色,边缘卷曲,渗出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一股混合着血腥、焦糊和……奇异肉香的复杂气味,在湿冷的雾气中弥漫开来。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猎杀、处理、并准备食用一头猛兽。
火光跳跃,映照着她沾着血污和烟灰的沉静脸庞。
体内那股温热的气息,在经历了战斗的爆发和此刻的劳作后,似乎变得更加活跃、更加凝练了一些,如同被淬炼过的精铁,在西肢百骸间沉稳而有力地奔流着,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力量感的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