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三年的春雨缠绵了数日，终于放晴。阳光穿透的空气，洒在丞相府庭院初绽的海棠上，娇艳欲滴。然而府邸深处，书房内的气氛却与这明媚春光格格不入。
司马文和端坐紫檀木案后，指尖轻轻敲击着案上那份刚送来的密报。赵默垂手肃立，声音压得极低：“大人，查清了。李焕，祖籍云州清河县，父母早亡，由族中叔父抚养长大。十七岁中秀才，去岁在江南道乡试拔得头筹，文名鹊起。入京后，落脚在城南‘清源书斋’，与许昭接触频繁，约有三西次。书斋主人是许昭早年游学时的旧识。”
“云州清河…”司马文和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去查查他那个叔父。还有，江南乡试的主考官是谁？”
“是礼部侍郎王勉，此人…与许昭似乎并无明面上的往来。”赵默答道。
“无明面往来…”司马文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许明远做事，岂会留下明线？越是干净，越可疑。王勉的履历、喜好、门生故旧，一并查清。”
“是。”赵默领命，身形如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司马文和的目光重新落回密报上“李焕”的名字。这个年轻人，像一颗被精心打磨的棋子，正被许昭稳稳地推向棋盘的中心。他拿起朱笔，在李焕名字旁批下两字：“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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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殿侧厅，氤氲着龙涎香的暖意。
许昭将一份誊抄工整的文章双手呈给皇帝周景琰：“陛下，此乃李焕近日所作《论治世之要在得人》，请陛下御览。”
周景琰接过，只看了几行，眼睛便亮了起来：“好！‘治国之要，首在选贤。贤才之出，不拘门第。寒门之士，生于闾阎，长于稼穑，深谙黎庶疾苦；其志坚韧，如磐石之不可转也…’ 此子见识，果然不凡！文辞犀利，切中时弊！”
许昭垂眸，掩去眼底的得色：“陛下圣明。李焕之才，确非池中之物。其文风雄健，颇有古首臣之风，若能在殿试之上以此文采首抒胸臆，必能打动考官，更显陛下求贤若渴、不拘一格之圣德。”
“嗯，”周景琰放下文章，手指轻敲桌面，“殿试…主考官定了吗？”
“卢祭酒刚正清明，朝野共知。由他主持，最是公允。”许昭回道，语气诚恳。
周景琰点头：“卢爱卿确是合适人选。只是…”他顿了顿，看向许昭，“司马丞相那边，可有异动？”
许昭微微一笑：“丞相大人忙于统筹春闱诸事，对寒门士子亦颇多关注。前日还特意询问了李焕的籍贯学业，显见也是爱才之人。”他将司马文和的“关注”轻描淡写地转化为“爱才”，既安抚了皇帝，又不动声色地提醒皇帝注意司马文和的动向。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愿如此。李焕此人，你要看顾好了。朕不希望看到任何意外。”
“臣遵旨。”许昭躬身，心中却如明镜。司马文和绝不会坐视不理，真正的交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