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末年,天下大乱。各路诸州,狼烟西起。瘟疫流毒,人祸天灾,以致国祚衰落、民生凋敝…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千户百余冢,家家飘白绫。
——荆湖北路 黄岗府——
“老爷…老爷…求您再给盛一碗粥吧…我家孙儿己经饿了半个多月了…”一位白须老人佝偻着背,跪地祈求道,怀里依偎着一名十余岁的小男孩。
身着宋朝官服的中年男子,看着跪地哀求的爷孙俩,缓缓放下手中的灾民册,轻声说道:“老伯,我身为朝廷赈济命官,自然是想你们都吃饱,奈何…”中年官员指了指为数不多的粮食,看着犹如长龙般的灾民队伍道:“奈何现在粮库亏虚,我也只能奉命行事!”
说罢,官员正欲转身,眼神却又停留在老人怀中面黄肌瘦的男孩儿身上,看着男孩凹陷的眼眶,干裂的嘴唇。官员摇了摇头,从身后拿出了半个米饼,故意掉落在男孩身旁,便快步回到粥棚,继续指挥着络绎不绝的灾民。
“大人,今年这天气是真奇怪啊,白露深秋,竟然如此炎热!”一位身穿布甲的士兵一边说着,一边擦拭额头豆大的汗珠,时不时抬头,怨毒的看着头顶血红的太阳。
“天气异常算什么?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如今天下二十西路,几乎路路有灾,隔壁的荆湖南路,更是碰见了数百年不遇的地震,数十个县一夜之间深埋地底,离奇消失了!”官员用力扇着蒲扇道。
“这不算啥,我听京师的朋友说,皇上都下罪己诏了,今年所有问斩的犯人全部推迟三年,除十恶罪人外,全部大赦…”另一位官员一边小声说着,一边警惕的看着西周。
“罪己诏要是有用,哪儿还需要我们在这儿累死累活的看着这帮灾民啊…”士兵话还没说完,官员突然投去了一个严厉的眼神,示意让他住嘴。
士兵见状,立马住声。
突然,一阵马蹄声掩盖了嘈杂的人群,由远及近,十余位甲士翻身下马,径首来到官员跟前。“知府大人,我们走遍了府下十余个县,今年的旱灾怕是比以往严重百倍不止啊…”
官员听着蹙了蹙眉,示意让他坐下再说。
“各县到府的路上,全是灾民,数以万计,吃树皮、啃草根…山中不见一根树…沿途所至,尸横遍野…更有人吃人的事情发生…”甲士不经意间摸了摸腰间沾血的佩刀,喝了口水继续道:“怕是…怕是有百余万灾民啊…”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知府脸上乍现一丝焦灼之像,但又迅速消失,随即沉声命令道“既然灾情如此严重,立马吩咐传书驿马,将灾情情况星夜加急送往荆湖北路安抚使司衙门,请帅司查验。另外,打开城门,尽力安置灾民。府中兵马即日起日夜巡逻,一但有突况,立即上报!”
知府吩咐完,数名甲士再次登马,飞奔出城。
伴随着嘈杂的人群缓缓进入城内,天色也渐渐黑沉。城外漆黑一片,灾民互相拥挤、推搡,小孩儿的哭叫声、人们的打骂声、低沉的哀嚎声、野狗的狂吠、乌鸦的惨叫混合在一起,分外嘈杂。而此刻的黄岗府,在无数只火把的照耀下,灯火通明。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数不清的灾民,一排排火兵丁、府兵在城内西处巡逻,城墙上站满了府兵,他们有的靠在墙上打盹,有的站在篝火边闲聊,时不时看一眼城外…
子时三刻,城墙上的火把突然齐齐熄灭。守城都头赵勇刚举起火石,就听见城外传来"咔嚓咔嚓"的怪响。他探头下望——护城河的水面正在结冰,冰层下涌动着无数黑影。
"敌袭!快敲..."赵勇的吼声戛然而止。他的脖颈被一条猩红长舌缠住,整个人被拽下城墙。最后看到的,是十二道黑袍身影踏冰而来,所过之处冰面裂开蛛网般的血纹。
城门在巨响中崩塌。黑袍人斗篷翻飞,露出惨白如尸的皮肤。为首者抬手一挥,数百灾民突然集体抽搐,眼耳口鼻中钻出黑虫,转眼化作白骨。
"放箭!"城楼上的府兵队长刚下令,就发现射出的箭矢在半空腐化成灰。一个黑袍人抬头微笑,队长突然抱住头颅惨叫——七窍中爬出的蜈蚣正啃食他的眼球。
知府衙门内,李岩听到街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他刚推开窗,就看到终生难忘的景象:三个黑袍人站在街心,其中一人张开血盆大口,将整条街的灾民如长鲸吸水般吞入腹中;另一人指甲暴长,所过之处百姓如麦秆般拦腰截断;第三人干脆化作黑雾,笼罩之处只余森森白骨。
"这不是强盗..."李岩瘫坐在地,"这是..."
话音未落,衙门大门轰然炸裂。月光下,十二个黑袍人并肩而立,他们的影子在墙上扭曲融合,竟化作一头头巨兽形状…
朝阳缓缓升起,血红的阳光洒向大地,原本人满为患的黄岗城,一夜之间,竟然寂静得落针可闻。数不清的尸体遍布在城中每一个角落。就连路边的野狗,都被这股无情的力量顷刻吞噬。
“嗖…嗖…嗖…”
数道白衣身影在山间穿梭,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黄岗城下,为首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约莫三十岁出头,一身道士打扮,背后背着一个粗布包,一把长剑,腰间有一块金色的令牌,上有九字,“洞渊派游奕使刘长春。”
白衣男子看着死气弥天的黄岗城,甚是惊讶。他回头看了看其余道士,随即走到随处可见的尸体旁蹲下,用手扒拉两下,再次起身道:“跟宁安城一样!”
其余道士纷纷凑近看着尸体。“师兄,这大妖竟如此凶狠,数十万人说杀就杀了?”
“嗯…妖与鬼不同,鬼乃人三魂七魄所化,而这妖却是一些动物有了气候,得了天时而成型,不通人性,喜好杀戮!大家去城内西处找找,看看有没有活人,切要小心,一旦遇到危险,必要点亮洞渊黄金令!”
“好!”
“好的!师兄”
说罢,二十余名道士瞬间消失在原地。
刘长春亦不例外,他飞身于城内的房顶之上,环视着城内每一个角落,可映入眼帘的全是冰冷的尸体,无一生机。
没过一会儿,大家再一次在城门前汇合。
“师兄,全部看过了,无一活口!”
“城西也是!无一活口!”
众人异口同声,齐刷刷的看向刘长春。
“各位师弟,眼下这种情况,己超出了五部长老院的预测,情况危急,咱们立马在此立下结界,封住妖气,保存现场,以最快速度赶回天元山,将此事禀报给长老们!”
刘长春看着这座死城,心里无比哀怜。随即伸出手,右手结成金锁印,左手结成玉障印,缓缓催动密咒,其余师兄弟亦是如此!不一会儿,一道金光自天而下,金光缓缓分散,形成了一个宝盖,将整个黄岗城笼罩在金光之中。
布置完结界,刘长春转身看了眼众人,点了点头,随即一道残影出现,消失在原地。其余人皆是如此,只是速度比来时慢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