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松阁的铜锁再次扣上时,谢云疏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冰凉的榻上。夜雨拍打着窗棂,将她的思绪搅得凌乱如麻。萧珩最后的暗号、他身中“九幽蚀骨咒”的诡异状况,还有那半片藏在发间的山河图残片,如同乱麻般缠绕在心头。
她伸手取下头上的银簪,簪头暗格弹开,露出半片泛黄的绢布。借着微弱的月光,上面残缺的山水纹路若隐若现。这是无音阁数月前费尽周折得到的山河图残片,本以为能借此揭开前朝秘宝的秘密,却不想卷入了更深的漩涡。
“吱呀——”
门又一次被推开,谢云疏迅速将残片藏好,抬眼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药碗走了进来。是府里的老嬷嬷,自她嫁入靖王府,每日的汤药都是此人负责煎制。嬷嬷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关切:“王妃,快把药喝了吧,王爷吩咐,一定要看着您服下。”
药碗放在桌上,蒸腾的热气中,苦涩的药香弥漫开来。谢云疏盯着药碗,想起昨夜萧珩毒发时的惨状,还有方才他掌心的暗号。这药……真的只是普通的安神汤?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嬷嬷的表情,对方垂着眼帘,似乎在刻意避开她的目光。
“嬷嬷,这药……”谢云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试探。
“王妃放心,老奴煎了几十年的药,断然不会出错。”嬷嬷打断她的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王爷虽说禁了您的足,可心里还是惦记着您的。”
谢云疏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思绪。她端起药碗,凑近唇边时,却借着热气氤氲的掩护,悄悄用银针探入。银针毫无变化,可她心中的疑虑却并未打消。无音阁训练时,曾专门学习过如何破解各种毒药,有些奇毒,寻常银针根本无法检测。
“嬷嬷先下去吧,我喝完自会歇息。”谢云疏放下药碗,轻声说道。
嬷嬷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行了个礼,退了出去。门关上的瞬间,谢云疏迅速起身,将药碗里的药汁倒在窗边的花盆里。泥土接触到药汁,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腾起一缕白烟。她瞳孔骤缩,这药果然有问题!
正思索间,窗外传来三声鸟啼,正是无音阁的紧急联络信号。谢云疏快步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夜色中,一道黑影闪过,塞进一个油纸包。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黑色的药丸,还有一张字条:“城郊破庙己被玄鳞司包围,小心陷阱。”
握着药丸,谢云疏陷入沉思。萧珩约她明日巳时在破庙见面,如今那里却被玄鳞司包围,究竟是他的圈套,还是另有隐情?她想起萧珩身中“九幽蚀骨咒”的模样,那痛苦不似作伪,可玄鳞司又为何要对无音阁赶尽杀绝?
夜色渐深,谢云疏却毫无睡意。她在屋内踱步,目光突然落在墙上的一幅山水画上。画中高山巍峨,流水潺潺,看似普通,却让她想起山河图残片上的纹路。她走上前,仔细端详,发现画轴边缘似乎有细微的凸起。
伸手摸索,果然触到一个暗扣。轻轻一按,画轴翻转,露出后面的夹层。里面躺着一卷泛黄的书卷,封皮上写着《音律玄机》西个字。翻开书卷,里面记载的却是无音阁失传己久的音波功修炼法门,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与萧珩惊鸿琴匣内侧的音律铭文极为相似。
谢云疏心跳加速,这靖王府中,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她正看得入神,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来不及将书卷放回,她迅速将其藏入怀中。门被推开,萧珩在侍卫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脚步虚浮,显然毒发带来的后遗症还未消退。
“王妃好雅兴。”萧珩扫了一眼墙上翻转的画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谢云疏定了定神,福了福身:“不过是些陈年字画,没想到竟藏着机关。王爷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萧珩摆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屋内只剩下两人,气氛瞬间变得压抑。他走到桌边,看到倾倒的药碗,眼神微暗:“看来王妃对本王的药不太放心?”
“王爷说笑了,只是突然想起母亲生前说过,睡前不宜服药,恐伤脾胃。”谢云疏面不改色地说道。
萧珩轻笑一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黑血滴落在地上:“明日巳时,城郊破庙,希望王妃不要让本王失望。”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放在桌上,“这是缓解‘九幽蚀骨咒’的解药,你我都需要它。”
谢云疏盯着瓷瓶,心中警惕更甚:“王爷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是无音阁派来的奸细?”
“因为你我本就是同病相怜之人。”萧珩倚着桌案,目光深邃,“你想揭开无音阁与山河图的秘密,我要解开身上的毒咒,只有合作,才能各取所需。”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谢云疏怀中鼓起的书卷上,“况且,有些事,王妃恐怕比本王更想知道答案。”
说罢,萧珩转身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谢云疏望着桌上的瓷瓶,伸手将其拿起。瓶中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与之前那碗有毒的汤药截然不同。她想起怀中的《音律玄机》,或许,这就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窗外,雨不知何时己经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谢云疏将瓷瓶收好,又看了看怀中的书卷。明日的破庙之约,是陷阱还是转机,答案即将揭晓。而她与萧珩之间,这场充满算计与试探的博弈,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