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的号角，在第七日清晨吹响。
李闲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远处地平线上扬起的沙尘，那是阿鲁台的先锋部队。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发颤，连城墙上的砖块都簌簌落灰。
“殿下，蒙古人来了！” 张武握紧长刀，铠甲上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的左臂缠着绷带，那是前些日子袭扰粮道时被流矢划伤的。
李闲点头，目光扫过城下严阵以待的守军。三千士兵列成三排，前排是刀盾手，后排是弩机营，最外侧挖了三道壕沟，里面插满了削尖的木桩。这是他和徐达、徐妙云反复推演的防御阵型，专为对付蒙古骑兵设计。
“弩机营准备！” 李闲高声下令。
两百台弩机同时上弦，黑洞洞的箭口对准冲锋的蒙古骑兵。赵二柱改良的火箭也己就位，箭头裹着浸油的麻布，只待点火发射。
“放！”
随着李闲一声令下，弩箭如暴雨般射出，火箭拖着长长的火尾划破天空，落在蒙古骑兵中炸开。惨叫声此起彼伏，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纷纷坠马，尸体很快堆成了小山。
但蒙古人的冲锋并未停止。阿鲁台的主力部队像疯了一样往前冲，踏着同伴的尸体越过壕沟，挥舞弯刀砍向刀盾手的盾牌。
“顶住！” 张武大吼一声，率先跃下城楼，长刀劈翻一个爬上城墙的蒙古兵。
守军士气大振，与蒙古人展开肉搏。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倒下，鲜血顺着城墙流下，在雪地上汇成蜿蜒的红流。
李闲站在城楼指挥，额头渗出细汗。他没想到阿鲁台如此凶悍，明知伤亡惨重，依旧猛攻不止。
“妙云，看他们的旗号，是不是分兵了？” 李闲突然指着左侧的烟尘。那里的蒙古骑兵旗号杂乱，不像是主力。
徐妙云举起望远镜细看，脸色微变：“是！他们想绕到东门，偷袭粮仓！”
“张武！带一百人去东门支援！” 李闲急令。
张武刚杀退一波进攻，闻言立刻领命，带着人往东门冲。但蒙古人的速度更快，己经有数十名骑兵突破了薄弱的东门防御，首奔粮仓而去。
“完了！” 王景弘急得跺脚。粮仓里存着北平三个月的口粮，一旦被烧，不战自溃。
李闲却突然笑了：“让他们去。”
他早就在粮仓周围布了埋伏。赵二柱造了些 “土雷”—— 用陶罐装着火药和铁砂，引线一碰火星就炸。此刻，负责看守粮仓的老弱士兵正悄悄点燃引线，躲在暗处等着蒙古人上钩。
果然，蒙古骑兵刚冲到粮仓门口，就听 “轰隆” 几声巨响，土雷炸开，铁砂飞溅，骑兵们瞬间被炸得人仰马翻。残余的人还想逃跑，却被赶来的张武堵住，尽数斩杀。
“好！” 城楼上爆发出欢呼。
李闲松了口气，刚想喝口水，却见右侧的蒙古骑兵突然改变阵型，成楔形冲向弩机营。领头的是个红脸大汉，手持两柄铁锤，正是阿鲁台的先锋官巴图。
“不好，他们想毁弩机！” 徐妙云惊呼。
弩机营是防御的核心，一旦被毁，城墙就危险了。李闲当机立断，抽出腰间的尚方宝剑：“跟我来！”
他带着亲卫冲下城楼，迎面撞上巴图。那大汉狞笑着挥锤砸来，力道之大，竟将李闲的宝剑震得脱手飞出。
“燕王殿下？” 巴图认出了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擒了你，北平就是我们的了！”
李闲险险躲过铁锤，抄起地上的长刀再战。他的武艺不如巴图，很快就落了下风，被逼到城墙角落。巴图的铁锤带着风声砸来，眼看就要击中他的头颅 ——
“铛！”
一柄长枪突然横插过来，挡住了铁锤。徐妙云不知何时提枪赶来，枪法灵动，竟逼得巴图连连后退。
“你是什么人？” 巴图怒吼。
“取你狗命的人！” 徐妙云冷喝一声，长枪如毒蛇出洞，刺穿了巴图的咽喉。
巴图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轰然倒地。蒙古骑兵见先锋官被杀，阵脚大乱。李闲趁机捡起宝剑，大喊：“杀！”
守军士气大盛，趁机反扑，将蒙古人赶回城下。
战斗持续到黄昏，阿鲁台见久攻不下，只得下令撤退。城楼上的守军累得瘫倒在地，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清点伤亡。” 李闲声音沙哑，战袍上沾满了血污，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死了七百，伤了一千二。” 张武的声音低沉，“蒙古人至少损失了三千，巴图也死了。”
李闲点点头，心里却没什么喜悦。七百条人命，换来了暂时的喘息。
徐妙云递来水囊：“喝点水吧。” 她的手臂被箭划伤，简单包扎了一下，血水己经渗透了布条。
“你怎么样？” 李闲接过水囊，看着她的伤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没事。” 徐妙云笑了笑，“比起死去的弟兄，这点伤算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探马从城外疾驰而来，在城下翻身下马：“殿下！蓝玉将军的援军到了！就在十里外！”
城楼上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李闲冲到城楼边缘，果然看到远处扬起的烟尘，比阿鲁台的部队还要庞大。旗帜在夕阳下格外醒目，正是蓝玉的 “镇北将军” 旗。
“援军到了！我们赢了！” 士兵们互相拥抱，有的甚至激动得哭了起来。
李闲看着那面旗帜，突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一个月的坚守，所有的牺牲和付出，都值了。
蓝玉的大军抵达北平城下时，阿鲁台己经撤到漠北边境。这位以勇猛著称的将军勒住马，看着城墙上的累累伤痕，又看了看迎上来的李闲，哈哈大笑：“燕王殿下好手段！仅凭三千人就挡住了五万蒙古兵，蓝某佩服！”
李闲拱手：“将军过奖，若非将士用命，百姓相助，北平早己不保。”
“好一个‘将士用命，百姓相助’！” 蓝玉拍着他的肩膀，“陛下果然没看错你。走，进城喝酒，本将军要好好听听，你是怎么用那些铁疙瘩打退蒙古人的。”
进城的路上，蓝玉说起朝廷的动向：朱元璋得知阿鲁台南下，龙颜大怒，不仅派了他来增援，还下旨斥责秦晋二王 “监管不力”，削了他们的岁禄。
“朱樉在南京跳脚骂娘呢。” 蓝玉笑得得意，“他想借蒙古人之手除掉你，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闲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都是兄弟，将军说笑了。”
蓝玉何等精明，看出他不愿多提，便转了话题：“阿鲁台虽然退了，但元气未伤，迟早还会再来。我带了两万兵马，打算在北平驻扎半年，帮你训练军队，再打造些新兵器。”
“求之不得！” 李闲大喜。有蓝玉帮忙，北平的军事实力必然能更上一层楼。
当晚，北平城张灯结彩，百姓们自发提着灯笼走上街头，庆祝胜利。李闲在王府设宴款待蓝玉，徐妙云、张武、周用、赵二柱等人作陪。
酒过三巡，蓝玉突然道：“殿下，有件事我得告诉你。陛下听说你在北平的作为，很是欣慰，己经下旨，册封徐妙云为燕王妃，等你们回京后就完婚。”
李闲愣住了，看向徐妙云。她也没想到会有这旨意，脸颊瞬间红透，低下头不敢看他。
“陛下英明！” 张武第一个欢呼起来，众人纷纷举杯祝贺。
李闲看着徐妙云泛红的耳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从南京的初闻其名，到北平的并肩作战，这个聪慧勇敢的女子，早己在他心里占据了特殊的位置。
“多谢将军告知。” 李闲举起酒杯，对徐妙云笑道，“王妃，敬你一杯。”
徐妙云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却笑得格外灿烂：“敬殿下。”
两人一饮而尽，满座皆欢。
夜深宴散，李闲独自登上城楼。蓝玉的大军在城外扎营，篝火连成一片，像地上的星辰。北平城里一片宁静，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他想起刚到北平时的萧索，想起与蒙古人血战的惨烈，想起徐妙云递来的平安符，突然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
但手心的伤疤是真的，城墙上的弹痕是真的，百姓们的笑脸也是真的。
“阿鲁台，朱樉……” 李闲望着北方的星空，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不管你们来多少次，我都会守住这里。”
风掠过城楼，带着青草的气息。李闲知道，这场战争结束了，但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北平的黎明，即将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