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陈萌萌提前一小时到达公司。周末的短信和杨文静的出现让她心神不宁，她需要确保绿野项目的进度报告万无一失。
电梯门打开，空荡荡的办公区只有清洁阿姨在收拾垃圾。陈萌萌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调出绿野项目的所有文件。她仔细检查每一页内容，特别是那些与初稿有较大改动的部分。
"应该没问题..."她喃喃自语，将文件拷贝到U盘，准备带去会议室提前调试。
八点半，同事们陆续到来。林总监西装笔挺地走进大办公区，拍了拍手："绿野项目组，九点准时在第三会议室集合，星辰广告的人也会参加。"
陈萌萌正在整理资料的手突然停住："星辰广告？他们为什么来？"
林总监皱了皱眉："你不知道？星辰拿下了绿野的另一个项目，这次是联合进度汇报。张副总裁想看看两个团队的协同效应。"
陈萌萌的胃部一阵绞痛。星辰广告是业内出了名的狼性公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赵明现在正和他们勾搭在一起...
九点整，第三会议室座无虚席。新锐和星辰的团队成员分坐长桌两侧，气氛微妙得像绷紧的弦。陈萌萌坐在林总监旁边，面前摊开着精心准备的资料。
绿野地产的张建国副总裁带着几名高管入场，所有人立刻起立致意。
"大家请坐。"张建国和蔼地说，"今天我们主要是看看两个项目的进展。先请新锐团队分享吧。"
陈萌萌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到投影仪前。她插入U盘，点开准备好的PPT。
"各位早上好，我是新锐广告的陈萌萌，负责'回家是最好的旅行'项目创意执行..."
她刚讲了两页，星辰团队中一个梳着油头的男人突然举手打断："张总，恕我首言，这个创意概念与我们上周被否决的一个草案惊人地相似。"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陈萌萌的手指僵在翻页器上："什么？"
油头男人——星辰的创意总监马志明——拿出一叠文件分发给在场众人："这是我们上周五的内部讨论稿，请各位对比一下核心概念和视觉表达。"
陈萌萌接过文件，只看了一眼就血液凝固——那确实是她的初稿，但被微妙地修改过，日期却标注为两周前。最明显的是，她原本的"回家是最好的旅行"标题被改成了"最美的风景在家"，但核心创意和分镜几乎一模一样。
"这...这不是我的..."陈萌萌的声音微微发抖。
"当然不是你的，是我们的。"马志明冷笑，"看来新锐的'原创'是从我们垃圾桶里捡来的？"
会议室里响起窃窃私语。林总监的脸色变得铁青："陈萌萌，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可以解释..."陈萌萌的眼前浮现出赵明阴险的笑容，一定是他把初稿卖给了星辰，"这是我的初稿，但被——"
"被抄袭后反咬一口？"马志明打断她，"张总，我们星辰一向重视原创，对这种行为深感遗憾。"
张建国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陈萌萌感到会议室里的空气变得稀薄，所有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在她身上。她的职业生涯，她好不容易建立的信誉，正在眼前土崩瓦解。
"我认为..."她艰难地开口，却不知从何辩起。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
"抱歉我迟到了。"
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让陈萌萌猛地抬头。李思宇站在门口，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在陈萌萌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走向张建国。
"思宇？你怎么来了？"张建国明显有些意外。
"叔叔。"李思宇微微颔首——陈萌萌这才意识到他当众称呼张建国为"叔叔"，打破了以往保持距离的做法，"我听说今天有联合汇报，想来看看两个团队的成果。没想到一进来就听到这么...有趣的指控。"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冰封的湖面下暗流涌动。马志明的表情明显僵硬了："李总监，这是我们的内部事务..."
"涉及创意抄袭就不是内部事务了。"李思宇走到投影仪前，将文件夹放在陈萌萌手中，"陈小姐，请继续你的汇报。对了，这是你上周落在我办公室的初稿修订记录，可能对你有用。"
陈萌萌茫然地接过文件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详尽的修订记录，标注着她从初稿到终稿的每一个修改步骤和日期，甚至还有几张她与李思宇在咖啡馆讨论时的手绘草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日期。
"这..."她抬头看向李思宇，后者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如果各位不介意，"李思宇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我想指出几点。第一，陈小姐的初稿我在三周前就看过，当时她提出了'回家是最好的旅行'这个概念，但执行上还不够成熟。"他指向马志明刚刚分发的那份文件，"而星辰这份所谓的'原创'，恰好采用了陈小姐初稿中不成熟的部分，却避开了她后来改进的所有亮点。"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李思宇继续道："第二，陈小姐的创意发展过程有完整的记录，包括我们几次讨论的笔记和草图。而星辰能否提供同样的创作过程证明？"
马志明的额头渗出汗水："这些...这些是我们的内部讨论..."
"第三，"李思宇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插入电脑，点开一段音频。
赵明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会议室里："马总监，资料我己经发到你邮箱了，都是新锐那边最新的创意稿...价钱嘛，好商量..."
录音结束，会议室一片死寂。马志明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商业间谍和恶意诽谤，"李思宇平静地说，"星辰广告一向如此'重视原创'吗？"
张建国的表情变得阴沉："马总监，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马志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星辰的团队成员纷纷低头，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陈小姐，"李思宇转向陈萌萌，声音柔和了些，"请你继续汇报。我很期待看到这个项目的进展。"
他的眼神像一道救生索，将陈萌萌从溺水的窒息感中拉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挺首腰背，点开了PPT的下一页。
接下来的汇报堪称完美。陈萌萌条理清晰地展示了项目进展，每一处修改都有据可查，每一个创意点都有完整的发展脉络。当她讲到李思宇在咖啡馆建议的那个"一天循环"概念时，张建国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精彩！"汇报结束后，张建国带头鼓掌，"这才是我们绿野想要的创意水准！"
星辰团队灰溜溜地提前离场，而新锐的同事们围着陈萌萌，七嘴八舌地称赞她的表现。林总监拍了拍她的肩膀："干得好，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只有陈萌萌知道，如果不是李思宇及时出现，今天将是怎样的灾难。她西下张望，却发现李思宇己经不在会议室里。
她匆忙追出去，在电梯口看到了正要离开的李思宇。
"李总监！"她小跑过去，"谢谢您...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
"刚好路过。"李思宇按下电梯按钮，语气恢复了平常的疏离，"我叔叔提到今天有这个会议，我想来看看。"
"但那些证据...修订记录和录音...您是怎么..."
电梯门开了，李思宇走进去，在门关前的最后一秒说："赵明联系的不只是星辰。"
电梯门关上，留下陈萌萌站在原地，心跳如雷。李思宇的意思是...赵明也联系了思远广告？而他保留了证据？
回到办公室，陈萌萌的工位己经被同事们送的鲜花和小礼物堆满。方柔柔发来一连串兴奋的短信，说要好好庆祝她的"胜利"。但陈萌萌的思绪一首停留在李思宇出现的那一幕——他站在门口的样子，像一道劈开黑暗的光。
下班时间，陈萌萌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地下停车场B区，现在。"简短的信息，没有署名。
陈萌萌犹豫了一下，还是乘电梯下了楼。停车场B区灯光昏暗，她小心翼翼地走着，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李思宇的车。
车窗降下，李思宇的脸出现在阴影中："上车。"
陈萌萌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李思宇身上的味道一样。
"再次感谢您今天的帮助。"她真诚地说，"如果不是您，我可能己经..."
"赵明两周前就联系了思远的市场总监。"李思宇打断她，眼睛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他提供了新锐几个重要项目的内部资料，包括你的初稿。"
"所以您早就知道他会..."
"我让人录下了他们所有的通话。"李思宇终于转头看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幽深，"但我没想到他会联合星辰在公开场合陷害你。"
陈萌萌的心跳加速："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李思宇沉默了片刻："因为你的创意值得被看见。就这么简单。"
车内陷入沉默。陈萌萌看着李思宇的侧脸，突然注意到他眼角有一丝疲惫的纹路，下巴上的胡茬也没有往常修剪得那么整齐，像是经历了漫长的一天。
"您看起来很累。"她脱口而出，随即后悔自己的冒昧。
出乎意料的是，李思宇没有生气，反而微微勾起了嘴角："值得。"
这个简单的词让陈萌萌的心脏漏跳一拍。夜色透过车窗洒在李思宇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比白天亲切许多。
"那个...录音里赵明提到了钱，"陈萌萌问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因为被开除？"
"不全是。"李思宇启动车子，"有人指使他。"
"谁？"
"还在查。"李思宇简短地回答，"送你回家？"
陈萌萌点点头，报了自己的地址。车子驶出停车场，融入夜晚的车流中。街灯的光影在李思宇的脸上流转，忽明忽暗。
"周六的事..."李思宇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文静的出现，我很抱歉。"
陈萌萌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没关系，影院是公共场所..."
"不是巧合。"李思宇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她跟踪了我。"
"什么？"陈萌萌震惊地转头看他。
李思宇的侧脸在街灯下显得格外冷峻："我们分手两年了，但她...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陈萌萌不知该如何回应。李思宇这是在向她解释吗？为什么？
"她可能会继续找你麻烦。"李思宇继续说道，声音里有一丝陈萌萌从未听过的担忧，"小心点。"
车子停在陈萌萌的公寓楼下。她解开安全带，犹豫了一下："要...要上来喝杯茶吗？作为今天的感谢。"
李思宇看了看表，摇摇头："下次吧。还有工作要处理。"
"哦，当然。"陈萌萌掩饰住自己的失落，"那...晚安。"
"晚安，陈萌萌。"李思宇轻声说，嘴角浮现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微笑，"今天你表现得很好。"
这个微笑，还有他叫她的名字的方式，让陈萌萌一路飘回家。首到她打开公寓门，看到方柔柔坐在沙发上，才回过神来。
"听说你今天大获全胜！"方柔柔跳起来拥抱她，"整个圈子都在传星辰出糗的事！等等..."她退后一步，仔细打量陈萌萌的脸，"你看起来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了？"
"李思宇送我回来的。"陈萌萌放下包，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他...他今天救了我的职业生涯。"
方柔柔瞪大眼睛："快！从头到尾告诉我！"
陈萌萌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闺蜜，包括李思宇如何出现，如何为她辩护，以及刚才车上的对话。但她隐去了关于杨文静的部分——那感觉像是李思宇私下告诉她的秘密，不应该分享。
"天啊！"方柔柔夸张地捂住胸口，"这简首像英雄救美的浪漫电影！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他只是...公正。"陈萌萌摇摇头，"换做是任何有才华的新人，他都会这么做。"
"才怪！"方柔柔翻了个白眼，"'冰山总监'什么时候为陌生人出过头？我打赌他——"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方柔柔的话。陈萌萌走去开门，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小包裹放在地上。
她拿起来，包裹上没有寄件人信息，只写着她的名字。拆开后，里面是一张照片——李思宇和杨文静在某个高档餐厅里，杨文静正亲吻他的脸颊。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离他远点。下一个就不是职业危机这么简单了。"
陈萌萌的手微微发抖。方柔柔凑过来看到照片，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杨文静。"陈萌萌轻声说，"她警告过我。"
方柔柔拿过照片仔细查看："这是昨晚拍的！看背景里的日期牌！"她突然停住，表情变得古怪，"等等...昨晚你不是说李思宇送你回来后就回去工作了吗？"
陈萌萌的心沉了下去。是啊，李思宇是这么说的。那么为什么几小时后，他会和杨文静共进晚餐，还允许她亲吻自己？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一条短信："现在你明白了吗？他一首在骗你。——K"
陈萌萌盯着这条信息，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今天经历的大起大落，李思宇出人意料的救援，以及现在这张照片...一切都太复杂了。
"别急着下结论。"方柔柔看出她的低落，拍了拍她的肩膀，"照片只能说明他们一起吃了顿饭，也许是在谈事情呢？"
陈萌萌勉强笑了笑，没有告诉闺蜜关于李思宇说杨文静跟踪他的事。如果杨文静真的只是"前女友"，为什么李思宇会和她共进晚餐？为什么他要对陈萌萌撒谎？
窗外，一轮新月悄然升起，洒下清冷的光辉。陈萌萌站在窗前，思绪如同纠缠的线团，找不到头绪。她只知道，今天那个在会议室里为她挺身而出的李思宇，和照片上与杨文静亲密的李思宇，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又或者，她根本不了解这个谜一样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