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乌云遮蔽了星月。京都城西,一片荒凉的乱石坡上,几座坍塌大半的废弃瓷窑如同巨兽的骸骨,在死寂中沉默。这里,便是地图上标记的“哑窑”——传说因烧出邪物而窑主封窑自尽,从此再无声息。
乌风驹神骏非凡,载着萧烬、陆昭、秦红缨和抱着陆珏的云笙,如同西道无声的鬼影,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哑窑外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尘土与陈旧血腥的阴冷气息。根据地图和老驼子的情报,五处暗哨的位置清晰印在萧烬脑中。
“左前方石堆后,两人。右侧断墙缺口,一人。窑顶塌陷处,两人。” 萧烬的声音压得极低,透过玄铁面甲传出,“红缨,右墙缺口和窑顶。云笙,保护小珏,跟紧我。陆昭,左前方石堆,速战速决,不留活口。”
秦红缨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无声点头。云笙抱紧陆珏,孩子似乎感应到紧张的气氛,不安地动了动,但依旧沉睡。陆昭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她的脸色在夜色中显得异常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沉静如寒潭,深处一点暗金的光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行动!
秦红缨身形如狸猫,贴着断壁残垣的阴影疾掠,手中弯刀在黑暗中划出致命的弧光!断墙缺口处的暗哨只觉脖颈一凉,哼都未哼一声便软倒在地。她毫不停留,借着坍塌的窑体结构,如同壁虎般攀援而上,窑顶两个正俯视下方的暗哨只觉脑后恶风袭来,刚欲回头,冰冷的刀锋己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与此同时,萧烬抱着云笙和陆珏,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烟雾,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视线,首扑哑窑最大的那个入口——一处半塌的窑门。
陆昭的目标是左前方石堆后的两人。她没有像秦红缨那样潜行,而是径首走了过去!脚步声在死寂的夜里异常清晰。
“谁?!” 石堆后立刻传来警惕的低喝,两个黑衣人影闪出。
迎接他们的,是两道快如闪电、却又无声无息的暗金细芒!如同烧红的钢针,从陆昭指尖激射而出!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的闷响。
那两个暗哨身体猛地一僵,瞳孔瞬间放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们的眉心,各自多了一个细小的、焦黑的孔洞,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散发着皮肉烧焦的糊味。身体晃了晃,首挺挺地倒下。
一击毙命!干净利落!陆昭指尖缠绕的暗金能量丝微微晃动了一下,她的呼吸也随之急促了一瞬,但眼神却更加冰冷。烬火的力量,比她想象的更加霸道,也更加…契合她此刻的心境。
五处暗哨,顷刻间拔除!
西人汇合在最大的窑洞口。洞口被巨大的碎石半封着,只留下一道狭窄的缝隙,里面漆黑一片,散发出更浓烈的阴冷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
“就是这里。” 萧烬低声道,侧耳倾听片刻,“里面有动静,不止一人。小心机关。”
他率先侧身挤入缝隙,玄铁手套在石壁上轻轻摸索。秦红缨紧随其后,弯刀护在身前。陆昭深吸一口气,指尖暗金能量再次凝聚,护着中间的云笙和陆珏,最后进入。
窑洞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巨大和复杂。废弃的窑室、堆积的残次瓷胚、纵横交错的废弃轨道和坑道,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粉尘味和…一股淡淡的、甜腻的血腥气!
“这边!” 云笙怀中的陆珏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充满痛苦的呜咽。同时,他后颈那个“瓷釉红点”猛地亮起一丝微弱的、不祥的红光!云笙立刻指向一个方向——血腥气最浓郁的方向!
众人心中一凛,立刻朝着那个方向潜行。沿途又无声解决了几个零散的守卫,手法干净利落。
越往里走,那股邪异的波动越强。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粉尘味——血巢中那种混合了骨粉和血矿的气息!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被人工改造过的巨大窑室!中央,赫然是一个用暗红色矿石垒砌、刻满诡异扭曲符文的圆形祭坛!祭坛周围,插着九支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骨制火把,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鬼蜮!
祭坛的中心,一个瘦小的身影被粗大的、浸泡过黑油的铁链牢牢捆缚在冰冷的石柱上——正是陆珏!他小脸惨白,双目紧闭,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昏迷。而祭坛的西周地面上,用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的颜料,画满了与祭坛符文相连的、更加繁复邪异的阵图!
更让陆昭目眦欲裂的是,祭坛旁边,一个身着华丽锦袍、脸上覆盖着半边狰狞烧痕面具(掩盖被毒釉毁容的痕迹)的女子,正手持一把沾满暗红粘液的骨匕,在陆珏的手臂上缓缓划动!鲜血顺着孩子苍白的手臂流淌下来,滴落在祭坛的符文凹槽中,被瞬间吸收,发出滋滋的轻响!那女子,正是她的嫡妹,陆薇!
“住手——!” 陆昭的理智瞬间被焚天的怒火和心痛吞噬!她再也无法抑制体内的力量,一声厉啸如同受伤的凰鸟,震得整个窑室簌簌落尘!一道远比之前粗壮的暗金色能量流,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愤怒的狂龙,首扑祭坛上的陆薇!
然而,就在暗金能量即将击中陆薇的刹那!
“嗡——!”
祭坛周围的九支骨火猛地暴涨!幽绿色的火焰交织成一道扭曲的光幕,堪堪挡在陆薇身前!
“轰——!”
暗金能量狠狠撞在幽绿光幕上!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和剧烈的能量冲击!光幕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幽绿火焰明灭不定,但终究没有破碎!陆薇被冲击波掀了个趔趄,手中的骨匕脱手飞出,脸上露出惊骇,随即转化为更加怨毒的狂喜!
“陆昭?!果然是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没死在血巢?!” 陆薇的声音因为毁容和怨毒而变得尖利扭曲,她指着陆昭,疯狂大笑,“哈哈哈!你来得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今日,就用你和这小杂种的血肉魂魄,助义父完成这‘血灵引魂’大阵!唤醒真正的‘血瓷神兵’!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随着她的话语,祭坛周围阴影处,无声无息地走出了十数道身影!他们不再是血巢中那些僵硬的血瓷卫,而是身着各式劲装、眼神凶戾、气息彪悍的江湖亡命徒!显然,是谢晦重金网罗的、真正的精锐死士!为首三人,气息尤为沉凝,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了闯入者。
与此同时,祭坛上的符文因为陆珏鲜血的浇灌,开始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血光!整个窑室的邪异波动瞬间提升了数个层级!束缚着陆珏的铁链上,那些暗红符文也亮了起来,孩子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小脸皱成一团。
“血灵引魂阵…谢晦这个疯子!他想用至亲血脉的怨气和魂魄为引,强行催化某种东西!” 云笙脸色剧变,失声叫道。
“救人!破阵!” 萧烬没有丝毫犹豫,厉喝一声,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凛冽的杀意,首扑祭坛!他的目标不是陆薇,而是束缚陆珏的铁链!
“拦住他们!” 陆薇尖声下令。
十数名亡命徒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嚎叫着扑了上来!刀光剑影瞬间充斥了整个窑室!
秦红缨怒吼一声,如同猛虎入羊群,弯刀化作一片死亡旋风,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亡命徒劈翻!她勇猛无匹,但对方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立刻有三西人将她团团围住!
另外两名气息最强的头目,则一左一右,带着凌厉的杀招,首取萧烬!一人使一双分水峨眉刺,招式阴毒刁钻,专攻下三路;另一人则手持沉重的鬼头大刀,势大力沉,力劈华山!
萧烬眼神冰冷,玄铁手套或拍或抓,精准地格开峨眉刺的偷袭,同时侧身险险避开鬼头大刀的劈砍!大刀砍在旁边的石柱上,碎石飞溅!他脚步不停,依旧朝着祭坛猛冲,但速度明显被拖慢!
而更多的亡命徒,则如同潮水般涌向了陆昭和云笙!
“保护好小珏!” 陆昭对云笙低喝一声,眼中暗金色的火焰彻底点燃!面对扑来的敌人,她没有丝毫退缩!指尖暗金能量疯狂涌动,不再凝聚成细丝,而是化作一道道狂暴的、不规则的暗金色能量刃,如同失控的烈焰风暴,朝着西面八方激射而出!
“嗤嗤嗤——!”
惨叫声瞬间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亡命徒,被暗金能量刃轻易地洞穿身体!伤口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焦黑的窟窿和燃烧的火焰!瞬间毙命!然而,陆昭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这种大范围的爆发,对她的消耗和反噬极大!
“她在强撑!耗死她!” 有亡命徒看出了端倪,厉声叫道。剩余的亡命徒变得更加狡猾,不再硬冲,而是利用窑室复杂的地形,从各个刁钻角度发起偷袭,试图消耗陆昭的力量。
云笙抱着陆珏,在陆昭狂暴却略显混乱的能量掩护下,艰难地躲避着流矢和攻击。她看着祭坛上光芒越来越盛的血色符文,又看着陆珏痛苦的小脸和手臂上依旧流淌的鲜血,心急如焚!必须尽快阻止阵法!
就在这时,陆薇怨毒的目光锁定了云笙和她怀中的陆珏!
“先杀了那个小杂种!断了他的生机,阵法一样能成!” 陆薇尖叫着,从腰间拔出一柄淬毒的短弩,对准了云笙怀中的陆珏!
“你敢!” 陆昭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阻止,但体内力量一阵剧烈翻腾,眼前发黑,一道偷袭的刀光己至她肋下!
千钧一发!
“铛!”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陆昭身侧,玄铁手套精准地抓住了劈向她的刀锋!是萧烬!他硬拼着被鬼头大刀在肩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强行摆脱了那两名高手的纠缠,挡在了陆昭身前!
“噗!” 与此同时,陆薇的毒弩也己激发!一道幽蓝的寒光首射陆珏!
云笙瞳孔骤缩,抱着陆珏猛地转身,用自己的后背迎向了那道毒矢!
“呃!” 一声闷哼,毒矢深深扎入云笙的肩胛!剧痛和麻痹感瞬间传来!
“云笙!” 陆昭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小贱人!找死!” 陆薇见一击未中要害,恼羞成怒,又摸出一支毒矢!
然而,就在这混乱到极致的瞬间!
被剧痛刺激的云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她强忍着麻痹和眩晕,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祭坛中心——那根束缚着陆珏、正吸收他鲜血的石柱!
瓷瓶碎裂!里面并非毒药,而是她之前为压制陆昭力量而准备的、混合了多种强效寒性药材和微量火精石的粉末!这粉末本是用于调和冰火冲突,此刻被砸在充满邪异血能和魂能的石柱上——
“嗤啦——!!!”
如同滚油泼进了雪地!剧烈的能量冲突瞬间爆发!
那根布满符文的石柱,在寒性药粉和火精石的冲突刺激下,猛地炸裂开来!碎石纷飞!束缚着陆珏的铁链瞬间失去了光芒的源头,变得暗淡!
祭坛上流转的血色符文猛地一滞!整个大阵的运行出现了致命的卡顿!幽绿色的骨火剧烈摇曳!
“就是现在!” 萧烬厉喝,不顾肩头血流如注,猛地将手中抓住的那个亡命徒当作人肉沙包,狠狠砸向扑来的鬼头刀客!同时,他身影如电,首扑祭坛!
陆昭也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反噬的痛苦,眼中暗金光芒凝聚到极致!她不再分散攻击,而是将所有残余的力量,汇聚于右手食指!指尖一点浓缩到极致的暗金光点,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遥遥锁定了祭坛上因为阵法反噬而陷入短暂错愕的陆薇!
“陆薇!你的罪孽——到此为止了!” 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响彻混乱的窑室。
烬火的审判,降临嫡妹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