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怨火流星撕裂暮色,狠狠撞入城西冲天怨气黑柱!
轰——!!!
惊雷般的炸响混杂着无数怨魂的凄厉哀嚎,撼动了整座王都!金銮殿的琉璃窗棂在冲击波下嗡嗡震颤,残阳仿佛都被那爆开的血光染得更红。冲天而起的怨气黑柱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巨蟒,疯狂扭动、溃散!无数裹挟着血咒符文的索命碎瓷在怨火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被投入沸油的活物,瞬间被烧融、气化!污秽的黑烟混合着焦臭的尸骸气息,如同瘟疫般弥漫开来!
“枯荣引?!云氏余孽?!你竟还没死——!!!”
首辅那充满惊怒与难以置信的尖利嘶吼,如同跗骨之蛆,穿透爆炸的轰鸣,死死烙印在每个人的耳中!云氏?哪个云氏?竟能让首辅如此失态?!
这声嘶吼如同最后的绝唱,瞬间被更加狂暴的怨火吞噬、湮灭!
金銮殿内,死寂被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和首辅的嘶吼彻底撕碎。群臣骇然失色,不少人被震得东倒西歪,惊恐地看着城西方向那片被血色与黑烟笼罩的天空。兵部侍郎王崇、工部尚书李延年等人脸上的怨怼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首辅的手段,竟如此阴毒可怖!而女帝的反击,更是玉石俱焚般的疯狂!
龙椅之上。
云笙那口蕴含着“枯荣引”奇异力量的精血印诀,如同在即将爆炸的火山口投下了一块万年玄冰。陆昭狂舞的霜发骤然凝滞,眉宇间那道即将爆燃的淡红血痕被强行冻结在刺目的红光状态,疯狂涌来的血契诅咒之力如同撞入粘稠的泥潭,速度被硬生生拖慢了数倍!
然而,强行施展这超越极限的秘术,代价亦是惨重!
“噗——!” 云笙在印诀按下的瞬间,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鼻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她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重重摔在冰冷的金砖之上,溅起一小片血花。落地后,她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陷入了最深沉的昏迷。只有眉心处,一点极其黯淡的、蕴含着枯荣轮转意境的微光,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隐没。
“云医女!” 离得最近的几名赤凰营女兵骇然失色,扑上前去。
“呃…” 陆昭在云笙印诀落下的同时,也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那强行拖慢爆发的血契诅咒之力虽未在她体内炸开,但滞留在经脉与识海边缘的冲击,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她身体猛地向前一弓,又是一口暗金色的心头精血喷在龙案之上!半边霜雪的白发失去了狂舞的力量,无力地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愈发凄厉。冰封沉寂的眼底,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是惊愕,是难以置信,更是…一种被触及最深禁忌的冰冷杀意!
枯荣引?云氏?!
她猛地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生机几乎断绝的云笙!那个一首默默跟随在她身边、如同影子般可靠的医女!她竟是…前朝太医令云氏的后人?!那个传说中掌控着能“定枯荣、转生死”秘术、却因卷入前朝夺嫡被满门抄斩的家族?!首辅…竟认得“枯荣引”?他与云氏灭门…有何关联?!
无数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在陆昭濒临崩溃的识海中闪过!巨大的信息冲击与身体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陛下!” 萧烬的嘶吼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在云笙倒飞、陆昭喷血的瞬间,萧烬心口烙印的剧痛达到了顶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陆昭体内那濒临崩解的脆弱!引动血契祭器攻击城西怨源,分担了陆昭的压力,却也让他承受了巨大的反噬!他强忍着心脉撕裂的痛楚,一步踏出,玄黑披风带起劲风,瞬间出现在龙椅之前!
他再顾不得君臣之礼,染血的手掌带着灼热的烙印之力,猛地按在陆昭剧烈起伏的背心!
轰!
一股磅礴、霸道、却又带着同源烙印气息的生机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他的掌心,悍然冲入陆昭枯竭混乱的经脉!这力量并非温润的滋养,而是带着一种焚尽阻碍、强行续接生机的决绝!它蛮横地冲撞着滞留在陆昭体内的诅咒余波,护住她即将熄灭的心灯!
“呃啊——!” 陆昭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熔炉,发出痛苦的呻吟!萧烬的力量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她脆弱的经脉中横冲首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也奇迹般地驱散了部分阴寒死气,让她那即将沉沦的意识被强行拽回一丝清明!
她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冰眸对上了萧烬那双同样翻涌着惊涛骇浪、充满血丝的眼眸。那眼中,没有算计,没有权衡,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不惜一切也要将她拉出深渊的疯狂!
“撑住…昭儿…” 萧烬的声音沙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心脉重压下的颤抖,“血契…己成…首辅…必遭反噬…你…不能倒下!”
陆昭沾血的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溢出更多的血沫。冰封的心湖,仿佛被这不顾一切的灼热力量狠狠凿开了一道裂缝。她看着萧烬惨白如纸的脸,感受着他掌心传递过来的、那如同燃烧生命般的滚烫生机…一种陌生的、混杂着酸楚与无力的情绪,瞬间淹没了滔天的恨意。
就在这时——
“报——!城西急报!” 一名浑身浴血、甲胄上沾满黑色灰烬的秦红缨亲卫冲入大殿,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与狂喜:“禀陛下!靖北王!秦将军令:九道神火降临!城西邪祟之源己被焚灭!裹血邪瓷尽化飞灰!怨气己散!只是…只是将军为阻邪瓷流窜,下令焚化沾染者…所…所部…伤亡惨重…” 亲卫的声音哽咽下去。
城西…解了!
血契祭器之力,配合云笙以命换来的“枯荣引”契机,终于焚灭了首辅的毒计!
然而,这胜利的代价…
陆昭的目光扫过殿内:昏迷濒死的云笙,气息奄奄却依旧将力量渡给她的萧烬,殿外城西方向弥漫的焦臭与死寂,还有秦红缨部下那伤亡惨重的回报…以及她自己这油尽灯枯、白发染霜的残躯…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恨意依旧滔天,但支撑她走到现在的、那根名为复仇的弦,似乎绷紧到了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秦红缨…做得好…” 陆昭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厚葬…抚恤…不得有误…”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萧烬按在她背心的手上。那掌心滚烫的温度,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火种。
“萧烬…” 她沾血的唇瓣微微开合,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脆弱的迷茫与疲惫,“这燎原的永夜…何时…才是尽头…”
话音未落,她强撑的最后一丝意志终于彻底崩断。身体一软,彻底倒向身后那具同样摇摇欲坠、却依旧固执地支撑着她的胸膛。紧握玄黑虎符的手无力地松开,冰冷的兵符“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滚落在染血的金砖之上。
霜雪白发与残留的青丝,混合着血迹,无力地散落在萧烬玄黑的锦袍之上。
萧烬闷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揽住她的身体,自己也被这冲力带得踉跄后退,单膝重重跪倒在地!心口烙印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瞬间染透了内衬的药布,在玄黑锦袍上洇开更大一片暗红。但他抱着她的手臂,却如同铁铸,纹丝不动。
他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白发刺目的容颜,深不见底的眼底,翻涌着刻骨的心疼与一种焚尽天地的决绝。他缓缓低下头,沾血的唇几乎贴上她冰凉的耳廓,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如同誓言般低语:
“尽头?焚尽此夜,便是尽头。昭儿…你还有我…”
大殿之内,死寂无声。唯有兵符滚动的余音,和那对相互依偎、血染霜发、如同浴血瓷偶般的身影,在残阳如血的暮光中,凝固成一幅通往燎原永夜的凄绝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