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是我”
陆骁对着听筒应道。
“哎,骁小子,你昨晚打电话过来,说找我有什么急事?我这几天去公社开会,刚回来。”
陈国志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隔着电话线也透着股子爽朗。
陆骁原本想找陈老村长打探下苏见月的事,可偏巧今天下午,她自个儿把和苏大海夫妇的恩怨都说了,好像也没什么能问的了。
他顿了顿,道:“也没什么顶要紧的事,就是这两天在首都撞见苏见月了,就跟您说一声。”
“你见到月丫头了?”
陈国志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透着几分急切。
“那丫头在首都咋样?吃得好不好?住得惯不惯?没叫人欺负吧?”
一连串急吼吼的问题砸过来,全是掩不住的关切。
陆骁听着电话那头老村长焦急的语气,也知道这老村长是真心实意疼那丫头。
“您放宽心,她挺好的。在一家医馆里找了份差事,还拜了个老中医当师父,在正经学本事。”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哇!”
陈国志一叠声地叫好,声音里满是欣慰。
“我就晓得,月丫头是个有出息的!骁小子啊,月丫头一个女娃儿家,在首都人生地不熟的,你帮我多照看她几分,别让她受了委屈。”
“您放心,现在碰上了,能帮衬的我自然会帮一把。”
陆骁应承下来,忽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
“对了,苏大海他们最近在村里怎么样?”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才传来陈国志一声长长的叹息:
“还能怎么样?家里那房子烧成那样,手里头又没几个钱,哪有那么容易就重新把房子盖起来?”
“那天过后,他们就搬去刘翠云娘家那边住了,有好一阵子没回北坡村露过面了。”
“这样啊……”
陆骁手指无意识地在电话机壳上敲了敲。
他顿了顿,又问:“老村长,还有个事儿,苏见月她……她不是苏大海亲生的?”
“啊?” 陈国志的声音里满是惊奇,“这……这事儿你是咋晓得的?月丫头亲口跟你说的?”
“嗯,她今天跟我说了这事儿。”陆骁答得平静。
陈国志一听是苏见月自己挑破的,便也没了什么顾忌,压低了些声音说道:
“哎,这事儿啊,说起来话就长了。月丫头之前也是有些怀疑,去首都前找我提过一嘴,说她那亲爹妈……八成就是在首都!”
陆骁拿着听筒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
陈国志哪里知道苏见月对陆骁还有所保留,只当她全盘托出了,继续道:
“骁小子,你在首都,见识广,路子也比我们这些乡下人多,能不能……能不能帮着留心打听打听?”
“要是真能帮她找到亲生父母,那可是天大的好事,积德行善呐!”
陆骁眉眼一沉,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握紧。
她不是说不知道亲生父母在哪儿吗?
好得很,他又被那丫头片子给蒙了。
所以,她一门心思地跑到首都来,不单单是为了考大学念书,更是来找她的亲生父母?
陆骁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苏见月来首都之后的行踪,她去的地方,接触的人……
怎么感觉似乎都跟大院里的人牵扯上点关系?
忽然,一个念头猛地在陆骁脑中窜了上来。
难不成,她的亲生父母就在大院里?
“骁小子?骁小子?你还在听不?”
陈国志没听见回音,在那边喊了两声。
“在听,”陆骁敛了敛神思,“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哎,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先挂了,家里还有点事儿,回头有空再聊啊。”
“好,您先忙。”
“哐当”一声轻响,电话挂断。
陆骁站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头却像是被投了块石子,波澜阵阵。
苏见月,苏见月。
这丫头嘴里到底还有没有实话?
他想起今天下午,她那双清亮亮的眼睛,说起自己身世时那副带点感伤的模样。
当时他还真以为这丫头是掏心掏肺了,觉得她不容易,吃了许多苦头。
现在看来,人家压根就没相信他!
算了,只要她不捅破天,他就全当不知道。
——
北坡村,陈老村长家。
陈国志刚挂断电话,儿媳妇就端着个豁口大海碗从灶房里出来。
碗里是刚舀的井拔凉水。
“爹,您老跟谁唠这么半天?喝口水润润嗓子。对了,昨天还有个电话,是找翠云婶子的。”
“找刘翠云?”
陈国志接过海碗,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谁啊?”
“还是她家在首都那个亲戚。”儿媳妇随口回道。
陈国志端着碗的手蓦地一顿,“又是那个首都的亲戚?对方说了什么?”
儿媳妇顿了顿,回忆昨天的电话内容。
“就问翠云婶子在不在,我说她回娘家去了,那人听了也没说什么,突然就把电话给挂了。”
陈国志听了这话,眉头拧成个疙瘩。
他想了下,叮嘱儿媳妇道:“下次要是这个人再打电话过来,你想法子多聊几句,套套话。”
“最好能问问对方姓啥叫啥,在哪里做事。要是能问出来住址,那就顶好了!”
儿媳妇有些摸不着头脑。
“爹,您打听这些干啥?跟咱家又没啥牵扯。”
“你甭管那么多,让你问你就仔细问。”
陈国志心里头有个模糊的猜测,刘翠云这个的首都亲戚,怕是知道月丫头的身世。
或者,对方认识月丫头的亲生父母。
要是真能给月丫头找到点线索,那可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
当天夜里,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摸着黑钻进苏家那片烧得焦黑的废墟里。
两个人影在那些废墟里窸窸窣窣地摸索着什么,不时发出瓦砾被拨动的声响。
“找着没?你藏哪儿了?”
一个压低了嗓门的男声,透着股子不耐烦和焦躁。
“别催,别催,房子烧塌了不太好找……我记得,我记得就在灶台旁边的墙里……”
另一个女人声音明显带着点不太确定。
两人又在地上刨了一阵子,泥土和碎砖烂瓦被他们胡乱扒拉到一边。
忽然,先前说话的女人压低声音惊喜道:
“摸着了!摸着了!幸好是个铁盒子,没被烧坏。”
男人闻声赶紧凑了过去,也顾不上满手的黑灰,急吼吼地伸手就去掏。
没多大会儿,一个巴掌大小,黑不溜秋的铁盒子,被他们从倒塌的墙角底下给刨了出来。
“快,快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还在不!”男人催促道。
女人轻轻拍了拍盒子,伸手掀开盒盖,男人立即凑了过去——
借着清冷的月光,两人发现盒子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两人瞬间愣在原地。
“怎……怎么会是空的?!”
“不可能!我明明把那些信都放里面了,怎么会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