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幻雾虫巢穴的石壁，试剑渊的地形变得诡异起来。
脚下的路渐渐泥泞，踩下去能没过脚踝，淤泥里泛着暗绿色的光，散发着淡淡的腥气。林辰用锈剑试探着戳了戳淤泥，剑身没入半尺就被什么东西挡住，传来坚硬的触感。
“是‘噬灵泥’。”他认出了这种东西，《试剑渊图谱》里提过，噬灵泥会缓慢吸收修士的灵力，陷在里面越久，灵力流失越快，严重的会被吸干修为，化作泥里的养分。
他踮着脚，踩着泥中偶尔露出的石块前行，速度慢得像蜗牛。每一步都要先用锈剑探查，确认石块能承重，才敢落下脚——在噬灵泥里，任何一次失误都可能致命。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前方的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道桥。
那是座石桥，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桥身布满了青苔，桥下不是水流，而是翻滚的墨绿色液体，散发着比噬灵泥更浓郁的腥气，偶尔有气泡炸开，冒出一缕缕黑色的烟气。
“是‘噬灵水’。”林辰的脸色凝重起来。噬灵水比噬灵泥更可怕，一旦沾上，灵力会像决堤的洪水般流失，连筑基修士都要退避三舍。
石桥的对岸，隐约能看到一片发光的岩壁，灵气波动比之前的月灵石更精纯——显然，那里才是适合筑基的地方。
“想过去，只能走这座桥。”林辰刚要迈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赵阔追了上来，他的右腿还缠着布条，走路一瘸一拐，看到石桥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皱起眉头：“这桥……不对劲。”
“桥身刻着‘同心符’。”林辰指着石桥边缘的纹路，“这种符需要两人同时过桥，灵力相互呼应才能稳住桥身，单独走，桥会塌。”
赵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你一起走？”
“不然，你就留在这噬灵泥里，等着灵力被吸干。”林辰语气平淡，目光落在石桥中央——那里的青苔最厚，显然是符阵的薄弱点，单独承重必然会断裂。
赵阔咬着牙，看着对岸的发光岩壁，又看了看脚下不断冒泡的噬灵泥，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走就走！但你要是敢耍花样……”
“我没兴趣拿自己的命耍花样。”林辰打断他，“过桥时，用你的裂风剑灵力引动符阵，我用锈剑的灵丝呼应，保持灵力同步，不许快，不许慢。”
赵阔冷哼一声，却没再反驳，握紧了镶银长剑。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石桥。刚走两步，桥身就剧烈摇晃起来，脚下的石板发出“咯吱”的声响，仿佛随时会断裂。
“稳住！”林辰低喝一声，灵丝顺着桥面的同心符缓缓流淌，像一条银色的线，“跟着我的灵力节奏！”
赵阔咬着牙，强压下心中的抵触，让裂风剑的灵力顺着林辰的灵丝轨迹流动。他的灵力本就比林辰急躁，好几次都差点冲乱节奏，引得桥身晃得更厉害，桥下的噬灵水翻涌得更凶，黑色的烟气几乎要舔到桥板。
“慢下来！”林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严厉，“你的灵力太躁，像惊马，会踏断桥的！”
赵阔脸色涨红，却不得不收敛灵力，努力跟上林辰的节奏。他这才发现，林辰的灵丝流转得极稳，像溪水绕石，看似缓慢，却后劲十足，每一次灵力输出都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走到石桥中央时，意外发生了。
赵阔的右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之前被蚀心藤咬伤的地方，毒性竟没完全清除，此刻被噬灵水的腥气一激，突然发作，灵力瞬间紊乱！
“不好！”赵阔闷哼一声，灵力猛地暴涨，冲乱了同心符的运转！
“咔嚓！”
石桥中央的石板裂开一道缝隙，噬灵水的黑色烟气顺着缝隙往上冒，桥身倾斜得更厉害，眼看就要塌了！
林辰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出手——他左手抓住赵阔的胳膊，右手锈剑猛地插入桥面的裂缝，将自己的灵丝源源不断地注入同心符，同时对着赵阔厉喝：“收住你的灵力！用‘青松桩’的沉劲压下去！”
赵阔被他抓得一个趔趄，听到“青松桩”三个字，下意识地沉腰立马，将紊乱的灵力强行压回丹田。虽然依旧疼痛，但灵力总算稳定了几分。
林辰的灵丝像一条坚韧的绳子，一头连着自己，一头缠着赵阔，强行将两人的灵力重新拧成一股，注入同心符。
“走！”
他拽着赵阔，借着灵丝的牵引，快步冲向对岸。石板的裂缝在身后不断扩大，“轰隆”一声，石桥在他们踏上对岸的瞬间，彻底塌入噬灵水中，激起漫天黑色的烟气。
两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后背都被冷汗浸透。
赵阔看着自己的右腿，又看了看林辰，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声道：“谢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向林辰道谢。
林辰摆摆手，目光投向对岸的发光岩壁。岩壁上布满了细密的晶簇，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吸入一口，丹田内的灵丝都欢快地跳动起来。
“这里……适合筑基。”林辰站起身，走到岩壁前，能感觉到晶簇中蕴含的灵力温和而精纯，没有丝毫杂质，正是铁剑长老说的“无垢灵气”。
赵阔也走了过来，看着晶簇，眼中闪过一丝渴望，却没像之前那样急着抢占，只是道：“这岩壁够大，能容下两个人。”
林辰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赵阔避开他的目光，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会承你的情，我只是不想欠你的。等出去了，试炼的账，咱们再算。”
林辰笑了笑，没再说话。他找了块平整的岩石坐下，开始调整呼吸，准备冲击筑基境。
噬灵泥、幻雾虫、同心桥……试剑渊的每一关都在考验修士的修为、心性，甚至是合作。林辰忽然明白，修行之路从来不是孤军奋战，有时候，放下成见，与他人并肩，也是一种修行。
他闭上眼睛，将灵丝缓缓沉入丹田，感受着岩壁晶簇传来的无垢灵气。
筑基的契机，就在眼前。
但他没有急于突破，只是让灵力自然流转，像之前无数次站桩那样，感受着体内与体外灵气的共鸣。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筑基，不是强行突破，而是——
水到渠成。
岩壁的白光映在他平静的脸上，也映在不远处赵阔戒备却不再敌视的侧影上。试剑渊的试炼还未结束，但有些东西，己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