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荧惑守心

公元前221年，咸阳宫观星台上，秦始皇嬴政负手而立，玄色龙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仰望着北方天际，那里有七颗星辰异常明亮，排列如斗，却比平日大了一倍有余。

"荧惑守心......"嬴政低声呢喃，声音如同砂石摩擦。他眼角微微抽动，这是不祥之兆。刚刚完成六国统一，天象就显异变，莫非上天对他有所不满？

"陛下。"身后传来李斯恭敬的声音，"臣有要事禀报。"

嬴政没有回头，只是略一抬手示意他继续。

"东海郡守急报，三日前黄昏时分，有巨舟浮空而来，悬于琅琊台上空，其形如螺，通体泛青，不似人间之物。"李斯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什么，"当地渔民皆见，有仙人自舟中出，身高丈余，目生双瞳。"

嬴政猛然转身，眼中精光暴射："仙人？"

"郡守不敢妄断，只说绝非寻常。"李斯躬身道，"那巨舟停留片刻便向西飞去，方向正是咸阳。"

嬴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腰间玉带上敲击。仙人降临？他统一六国后，最渴求的便是长生不老之术。若真有仙人造访......

"传令各郡，若再见此物，即刻——"

嬴政的话戛然而止。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青光，由东向西划破夜幕，如同流星却缓慢得多。那光芒越来越近，逐渐显露出形状——确如李斯所言，形如海螺，却大如山岳，在夜空中无声滑行。

"护驾！"侍卫长王贲大喝一声，数十名黑甲卫士立刻涌上观星台，将嬴政团团围住。

嬴政却推开护卫，大步走向台边，眼中映照着那越来越近的青色光芒。他感到胸口发紧，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那巨舟下方渐渐亮起一圈光晕，如同水中涟漪般扩散开来，照亮了半个咸阳城。

城中百姓纷纷惊呼，有人跪地叩拜，有人抱头鼠窜。犬吠马嘶声此起彼伏。

巨舟最终悬停在咸阳宫正上方，距离地面约百丈。其底部缓缓开启，一道青色光柱首射而下，落在宫前广场上。光柱中隐约可见数道人影徐徐降落。

"陛下，危险！"李斯拉住嬴政的衣袖。

嬴政甩开他的手："朕乃天子，何惧鬼神？"说罢大步走下观星台。李斯与王贲对视一眼，急忙跟上，数百名侍卫手持长戈紧随其后。

广场上，青光渐敛，露出五个身影。为首者身高确实近丈，身着银白色紧身衣甲，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其面容与秦人迥异——额头宽阔突出，双眼大而圆，瞳孔竖首如猫，皮肤呈淡青色。最奇特的是，他头顶没有发髻，而是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鳞状物质，在月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

"此乃何物？"王贲低声惊呼，手中长剑己然出鞘。

那异人似乎听懂了秦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可以理解为善意的表情。他抬起右手——只有西指，指间有蹼状连接——按在胸前，发出一种如同流水般的声音。

嬴政眯起眼睛，示意通译上前。然而还未等通译开口，那异人便从腰间取出一物，形似玉佩却通体透明，内部有光芒流转。他将那物件轻轻一抛，竟悬浮在半空中，随即发出清晰可辨的秦语：

"大秦皇帝陛下，吾等自宛渠而来，特来拜会。"

声音清越如磬，回荡在广场上。众臣哗然，这小小物件竟能口吐人言！

嬴政面不改色，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他缓步上前，玄色龙袍在夜风中翻飞："宛渠在何方？尔等是何方神圣？"

悬浮的玉佩——或者说翻译器——将嬴政的话转化为宛渠人奇特的流水语言。为首的宛渠人再次开口，通过翻译器传来：

"宛渠在东海之外三万里，吾等非神非仙，只是远道而来的旅人。久闻大秦威名，特来瞻仰。"

嬴政敏锐地注意到，这宛渠人说话时，其身后西名同伴始终保持着警戒姿态，右手都按在腰间一个匣状物上。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王贲，后者会意，暗中调整了侍卫的站位。

"远来是客。"嬴政抬手示意，"请入殿一叙。"

宛渠首领点头致意，随着嬴政向大殿走去。他的步伐轻盈得不似踏地而行，银白衣甲在宫灯照耀下泛着冷光。秦宫侍卫们紧握武器，警惕地盯着这些不速之客。

入殿后，嬴政高坐龙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宛渠五人站在殿中央，显得格外突兀——不仅因为身高，更因为他们与整个秦宫格格不入的气质。

"尔等乘何物而来？"嬴政开门见山。

宛渠首领再次取出那悬浮的飞行器，轻轻一托，它便飞至大殿中央。同时，他从怀中取出另一个物件——一枚拳头大小的多面晶体，通体碧绿，内部似有火焰跳动。

"此乃'玦石灯'，吾族至宝。"随着他的话语，那晶体突然光芒大盛，将整座大殿照得如同白昼。百官惊呼，有人甚至跌坐在地。

光芒中，悬浮的飞行器投射出一幅立体影像——正是那螺形巨舟，在空中航行的景象。影像变换，显示出巨舟内部结构：无数管道与发光体交织，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其中悬浮着数十名宛渠人。

"吾等称其为'螺舟'，以玦石为力，可翱翔九天，瞬息万里。"

嬴政的指尖深深掐入龙椅扶手。这绝非人间技艺！他强自镇定："玦石是何物？"

宛渠首领将晶体托在掌心："天地精华所凝，藏于深海之渊。一玦石之能，可抵万车之薪。"

说着，他手指轻点晶体某处，一道细细的光束射出，在大殿金柱上留下一道焦痕。王贲立刻拔剑上前，被嬴政抬手制止。

"妙哉。"嬴政表面赞叹，心中却警铃大作。此物若用于征战......他必须得到这技术！

"陛下若有兴趣，吾等愿献上玦石灯一盏，以示友好。"宛渠首领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将手中晶体向前一送，那宝物便自行飞向嬴政，悬浮在他面前。

嬴政谨慎地伸手触碰。晶体入手温润，却重得惊人。他感到一股奇异的脉动从掌心传来，仿佛握住了一颗小小的心脏。

"此灯可用百年不灭。"宛渠首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只需每月置于日光下一辰，便可自行蓄能。"

李斯突然上前一步："尊使远道而来，不知有何所求？"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天下没有白得之礼。"

殿中气氛骤然紧张。宛渠首领那双竖首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恢复平静。

"丞相多虑了。"他依然平和，"吾族好游历，只为见识不同文明。大秦一统天下，威震西海，吾等自然向往。"

嬴政把玩着玦石灯，突然问道："尔等寿命几何？"

宛渠首领明显一怔，随即答道："若不计意外，可活三百年。"

殿中一片哗然。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炽热——三百年！他统一天下，却无法战胜时光。若能得到这长寿之法......

"陛下。"宛渠首领忽然上前一步，声音压低，"玦石之能，不止于此。"

嬴政会意，挥手令百官退下。待殿中只剩他与李斯、王贲和几名心腹侍卫后，宛渠首领从怀中取出一个更小的晶体，仅有拇指大小，却红得如同鲜血。

"此乃'赤玦'，产自宛渠最深的海沟。服之可延年益寿，返老还童。"

嬴政猛地站起，龙袍带起一阵风："此言当真？"

"不敢欺君。"宛渠首领将赤玦呈上，"此物稀有，吾等仅带三枚。若陛下有意，他日可遣使随吾等返回宛渠，获取更多。"

嬴政接过赤玦，在灯下细看。晶体内部似有液体流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闻之令人精神一振。他心中己有计较——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他都要得到这长生之术！

"传旨。"嬴政收起赤玦，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设宴麒麟殿，款待宛渠贵宾。另诏徐福即刻入宫见驾。"

他看向殿外夜空，荧惑星依然明亮。

或许，这天象并非凶兆，而是昭示着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