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星点点。
沈清棠站在自家阳台,指尖冰凉,不是因为晚风,而是因为心底翻涌的怒意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悚然。
那只不请自来的黑猫,脖颈间的银色铭牌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幽光,“傅宅专属”西个小字清晰得像一把小锤,一下下敲在她的神经上。
而隔壁,傅时宴的阳台上,那双昨天她才嘲讽过的破洞运动鞋,此刻正大喇喇地挂在晾衣绳上,像一个无声的宣告,又像一个精心布置的挑衅。
傅时宴!又是他!
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沈清棠胸口起伏,从那晚突兀响起的钢琴练习曲,到电梯里那句轻佻又精准的“顺便看看你穿睡衣的样子”,再到早餐店里他对她口味了如指掌的断言,桩桩件件都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刻意。
现在,连他的猫都“堂而皇之”地侵入她的领地,还把她的书架翻了个底朝天,仿佛在用另一种方式宣告他的存在感。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冲到隔壁去质问?
看看腕表,深夜十一点半。
她几乎可以想象傅时宴打开门后,那张俊美却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又会说出怎样让她血压飙升的话。
不行,不能在这个时候自投罗网。
那只罪魁祸首的黑猫,此刻却表现得像个无辜的受害者。
它优雅地舔了舔前爪,用那双在暗夜里熠熠生辉的碧绿眼眸瞅了瞅沈清棠,然后,竟然迈着矜持的猫步,走到她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裤腿,喉咙里发出讨好的咕噜声。
“少来这套!”沈清棠压低声音,语气却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她终究狠不下心对一只小动物发作。
弯腰,小心翼翼地避开它,开始收拾被它弄得一塌糊涂的书架。
几份明天开会要用的重要资料散落在地,幸好只是沾了些灰尘,没有实质性的损坏。
一边整理,沈清棠的脑子一边飞速运转。
傅时宴,这个男人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
他助理小林无意间透露的手机备忘录——“沈清棠,怕噪音,早上喝豆浆不吃油条”——那份精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观察力,让她第一次感到了某种被窥视的不安。
这只猫,真的是意外走失,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吗?
还是……他故意放进来的?
一个更荒谬也更让她心惊的念头浮上心头:难道这只猫,是他用来进一步试探,甚至监视她的工具?
这个念头让她打了个寒颤。
如果真是这样,那傅时宴的心机之深沉,手段之诡谲,己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到底图什么?
仅仅是恶作剧般的邻里“互动”?
还是背后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将最后一本书归位,沈清棠首起身,看着那只己经旁若无人地跳上她沙发,蜷缩成一团,打起了小呼噜的黑猫。
它适应良好,仿佛这里才是它的主场。
“傅宅专属……”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地投向隔壁傅时宴的公寓。
窗户漆黑一片,如同主人一样深不可测。
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裹挟着白日工作的劳累和此刻的惊怒交加。
她连去浴室洗漱的力气都快没了,只想立刻倒头就睡。
但卧室的床……她看了一眼沙发上那团黑色的小东西,又望了望自己的床铺,最终还是放弃了。
让一只来历不明——不,是来历太“明确”——的猫,在她的私人空间里过夜,她还没那么心大。
沈清棠从储物柜里翻出一条薄毯,有些粗鲁地扔在沙发的另一端。
她自己则抱着笔记本电脑,重重地陷进沙发柔软的靠垫里。
明天的会议至关重要,她必须把资料再仔细过一遍,不能出任何纰漏。
黑猫似乎被她的动静惊扰,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碧绿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闪过一丝流光,随即又满足地闭上,喉咙里的呼噜声更响了些。
夜,越来越深。
窗外的万家灯火渐渐隐去,城市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沈清棠强撑着精神,眼前的字句却开始变得模糊,上下眼皮不受控制地打架。
最终,她的头一歪,意识渐渐沉入混沌。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那只黑猫均匀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黑暗中,那蜷缩在沙发一角的黑色小东西似乎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柔软的身体在无声无息间,离她又近了一些,仿佛在寻求着某种温暖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