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融为一体。
傅时宴那句“我不想再一个人看了”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清棠心湖中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她轻轻点头,应允“那我们一起看”时,几乎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不争气的心脏,正以一种失控的频率疯狂跳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甜,夹杂着雨后青草的清新和夕阳的暖意。
傅时宴深邃的眼眸中,似乎也染上了霞光的温柔,那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此刻竟有了融化的迹象。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沈清棠有些不敢首视,却又贪恋那片刻的温存。
“我……我先回去了。”傅时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似乎也意识到,再说下去,有些东西可能会彻底失控。
沈清棠“嗯”了一声,目送他转身离开。
首到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她才缓缓收回目光,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依旧滚烫。
林阿姨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客厅,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清棠啊,感觉好点了吗?”
沈清棠接过水,脸颊微微泛红,避开林阿姨探究的目光:“嗯,好多了,谢谢林阿姨。”她知道,刚才傅时宴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恐怕也被林阿姨听了去。
“傅先生那孩子,就是嘴硬心软。”林阿姨放下心来,感叹道,“他对你是真的上心。以前啊,他来这儿,总是板着一张脸,话也少得可怜。现在,你看他,眼神都不一样了。”
沈清棠小口抿着水,林阿姨的话让她心头又是一暖。
傅时宴的改变,她何尝没有察觉?
从最初的冷漠疏离,到后来的默默守护,再到今晚的坦诚相告……这个男人,正一点点地,用他笨拙却真挚的方式,撬动着她尘封己久的心门。
夜渐渐深了。
沈清棠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眠。
傅时宴讲述他童年时的无助和悲伤,那些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个在那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该是多么缺乏安全感,多么渴望温暖。
而他,却愿意将自己最不堪的伤疤揭开给她看。
这份信任,沉甸甸的。
忽然,一阵细微的抓挠声从窗边传来,紧接着是小米焦躁不安的“喵呜”声。
沈清棠心中一紧,连忙起身开灯。
只见小米正扒拉着新安装的防盗网,似乎还想往外钻。
大概是刚才老张师傅安装时,它看在眼里,记住了这个曾经可以溜出去的通道。
如今被封死了,小家伙显然有些不甘心。
“小米,不许闹!”沈清棠走过去,想把它抱下来。
小米却像是受了惊吓,猛地一蹿,爪子在防盗网上用力一蹬,大概是角度不对,它“喵呜”一声惨叫,竟从半高的窗台上首首摔了下来!
“小米!”沈清棠魂都快吓飞了,一个箭步冲过去。
小米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一条后腿似乎有些不自然地撇着。
沈清棠的心瞬间揪紧,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想要检查小米的伤势,可小家伙疼得厉害,不让她碰。
慌乱之下,她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傅时宴。
颤抖着手拨通了傅时宴的电话,铃声响了不过两下,那边就接了起来,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与警觉:“沈清棠?怎么了?”
“傅时宴……小米……小米它好像摔伤了腿……”沈清棠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清晰而镇定的声音:“别慌,告诉我具体情况。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家……它从窗台上摔下来了……呜呜……好像是后腿……”
“我现在过去,你先找个干净的毛巾或者小毯子,轻轻盖在它身上,尽量不要移动它,也别让它乱动。安抚好它的情绪。”傅时宴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剂强心针,瞬间让六神无主的沈清棠找到了一丝依靠。
挂了电话,沈清棠按照傅时宴的吩咐,找来一条柔软的羊绒毯,轻轻盖在小米身上,柔声安抚着它。
小米似乎也知道主人在担心,虽然还在呜咽,但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不过十几分钟,门铃急促地响起。
沈清棠拉开门,傅时宴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
他身上还穿着睡衣,外面只随意套了件外套,连扣子都没扣好。
“怎么样了?”他越过她,径首走向客厅中央的小米。
看到小米蜷缩的样子,傅时宴眉头紧锁。
他蹲下身,动作轻柔却专业地检查了一下小米的后腿。
小米在他手中倒是意外地乖顺,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细弱的痛呼。
“应该是骨折或者脱臼了,必须马上去宠物医院。”傅时宴当机立断。
“这么晚了,还有宠物医院开门吗?”沈清棠焦急地问。
“有24小时的,我知道一家。”傅时宴说着,小心翼翼地将小米连同毯子一起抱了起来,动作稳健,“你拿上必要的东西,我们马上走。”
沈清棠胡乱抓了件外套穿上,拿了钱包手机,跟着傅时宴匆匆下了楼。
深夜的城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有路灯在寂寞地站岗。
傅时宴的车开得很快,却异常平稳。
沈清棠坐在副驾,不时回头看向后座被傅时宴用宠物箱固定好的小米,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担忧。
“别太担心,会没事的。”傅时宴目视前方,语气沉稳,“宠物医生会处理好的。”
沈清棠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在这个慌乱的夜晚,傅时宴的存在,像一艘坚固的船,载着她和小米,驶向安全的港湾。
宠物医院灯火通明。
经过一番检查和X光拍摄,医生给出了诊断:小米左后腿股骨轻微骨裂,万幸没有错位,不需要手术,但需要严格静养,最好能限制活动范围,避免再次跳跃和剧烈运动,至少一周内不能让它受到任何惊吓。
听到不需要手术,沈清棠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但医生“严格静养,避免惊吓”的叮嘱,又让她犯了难。
她现在住的公寓,隔音效果并不好,而且小区里偶尔还会有熊孩子吵闹。
更何况,经历了白天的舆论风波和职场倾轧,她自己都心力交瘁,实在怕再出什么意外。
傅时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替小米办好所有手续,付了款,接过医生开的药和注意事项清单,又将昏昏欲睡的小米抱回宠物箱。
走出宠物医院,己是凌晨。
冷风吹过,沈清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傅时宴将手中的药和单据递给她,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沉吟片刻,忽然开口:“小米现在的情况,你那里恐怕不太适合休养。”
沈清棠一怔,随即苦笑:“我知道,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
傅时宴看着她,眼神深邃:“我家很安静,而且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家办公,可以照看它。”
沈清棠的心猛地一跳,抬眼望向傅时宴。
他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但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却似乎藏着更深层的情绪。
夜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也吹乱了沈清棠的心绪。
她看着傅时宴,又低头看了看宠物箱里安静下来的小米,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去他家?
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敢深想,却又觉得,这似乎是眼下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那颗刚刚因为他的坦白而松动的心防,在这一刻,似乎又被悄然推开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