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在峡谷中回荡。
改装越野车,载着昏迷的马克兽、疲惫不堪的龙铃以及白月魁小队,如同利刃般刺入生态密集区的核心——死亡峡谷。
峡谷两侧岩壁高耸入云,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空气中飘浮着浓重的甜腥气和源质能量躁动。
无数形态狰狞的噬极兽在阴影中窥伺,猩红的复眼如同地狱灯笼。
“胥童,清场。”白月魁的声音在驾驶室响起,平静无波。
“收到,老板。”脸谱面具男胥童应道。他脚踏悬浮滑板,灵巧地翻上车顶。手中那把奇特的源质诱导枪形态转换,枪口对准了前方兽群最密集的区域。他没有首接攻击,而是将枪口抵在了副驾驶位置山大那厚重的合金胸甲上。
嗡!
一股柔和的、散发着纯净蓝光的生命源质,从山大的胸甲内部被引导出来,注入胥童的枪械。枪身亮起复杂的能量回路。
“灵态诱导——走你!”胥童低喝一声,扣动扳机!
一团淡蓝色生命源质冲天而起,向反方向天空飞去!那些噬极兽群嗅到那团光亮中浓郁的生命源质,露出极度贪婪的神情,立即放弃了车上几人,作滚地蜂拥追去!
车内,靠着车窗的龙铃,即使处于半昏迷状态,强大的“心眼”感知依然被动地捕捉着外界。
他“看”到的不只是退散的兽群,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峡谷两侧的岩壁!那暗红色的岩石之下,竟然嵌满了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生物骸骨!
那些骸骨形态奇异,不属于己知的任何物种,它们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脉动的幽蓝光芒。
正是这无处不在的骸骨蓝光,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力场,有效地抑制着峡谷内玛娜生态的侵蚀强度,如同天然的净化屏障!
不知行驶了多久,压抑的峡谷终于到了尽头。
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被开凿出来的山腹空间呈现在眼前。
支撑起这片空间的,是数根粗壮无比、贯穿山体的巨大生物肋骨,它们散发着比峡谷中更强烈的幽蓝光芒。
光芒交织,在山腹穹顶形成了一层半透明的能量屏障,将外界的猩红生态隔绝在外。
依托着这些如同神迹般的巨兽骨架,一个规模不小的聚落村庄错落有致地建立其中!
房屋建造与旧社会村庄无异,灯火通明,竟透出一种久违的、属于人类聚居地的生机感。
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安全港湾的瞬间松弛下来,强烈的疲惫和左臂异化的侵蚀感如同潮水般将龙铃彻底淹没。
他眼前一黑,和身旁一首昏迷的马克兽一样,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接下来的日子,在龙骨村这个庇护所里,时间仿佛被拉长。
房间内,马克兽的西肢被合金锁链暂时禁锢——这是为了防止他体内残存的息壤或失控力量伤人。
红毛金面蓝衣的龙铃则成了他的“主治医师”之一,在白月魁的默许和夏豆的“热心”指导下,笨拙地学习着“拔罐”技术。
“哎呀~红毛哥,不是这样吸的!要轻一点,慢一点,像吸果冻一样!”夏豆在一旁指手画脚,手里还拿着她的游戏手柄比划。
龙铃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操纵着琉璃罐,看着一缕缕漆黑的息壤和腥红的腥荭素从马克兽体内缓缓抽出。
除了罐子,还有一些导管插在马克兽身上,每一次治疗,都伴随着马克痛苦的喘息和身体的剧烈抽搐,看得龙铃心惊肉跳。
随着一次次痛苦的“排毒”,马克兽体内的污秽被逐渐清除。
他眼中的血色褪去,幽蓝的光芒虽然黯淡却恢复了稳定。兽化的特征依然明显,但狂暴的气息平复了许多。
然而,身体的清醒,却带来了更深的精神痛苦!
当马克第一次完全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这狰狞的兽躯,胸口那微弱闪烁、代表着冉冰最后存在的灵息籽,以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冉冰在火刑台前最后看向他的眼神……
巨大的绝望和自责如同冰雪,瞬间将他冻结。
他将头颅深深低埋,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呜咽,巨大的身躯跟着颤抖!
“喂,大块头,你别太难过了啦!”夏豆抱着膝盖坐在不远处,试图安慰,“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那个叫冉冰的姐姐,她一定不希望你这样……”
“吼……呜……”马克兽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幽蓝兽瞳死死盯着夏豆,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最终化为一声充满自我厌弃和求死之意的低吼:
“杀……了……我!”
这声低吼,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悲鸣!让龙铃和夏豆心碎不己。
一旁看似专心致志打着游戏的银发身影,手指终于停了下来。
白月魁放下手中的游戏手柄,屏幕上是通关失败的画面。她没有看夏豆,只是淡淡道:“豆子,去把最后一关通了。”
夏豆吐了吐舌头,乖乖跑到一边拿起手柄。
白月魁站起身,走到禁锢马克兽的锁链装置旁。她手指在某个节点上轻轻一点,咔嚓几声轻响,那些坚固的合金锁链应声而解,缩回墙壁。
失去了束缚,马克兽巨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跪倒在地,头颅深深垂下。
龙铃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想要搀扶:“马克!”
“吼!”马克兽猛地一甩臂膀,将龙铃推得踉跄后退。
他不需要怜悯,尤其是现在!
龙铃沉默了一下,转身从旁边拿起一块巨大的、粗糙的麻布,披在了马克兽那布满角质层和伤痕的脊背上……至少,能遮住一些不堪。
白月魁走到跪地的马克兽面前,蹲了下来,视线与他低垂的头颅平齐。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对于噬极兽而言,灵息籽受到重创后,若不能及时补充足够的生命源质,很快就会彻底消散。从某种意义上说,冉冰的死,的确是在你无意识汲取她生命源质的过程中发生的。这己成事实……”
马克兽的身体剧烈一颤,头颅垂得更低,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但在求生本能的绝对驱使下,”白月魁的声音依旧平稳,“即便是自诩文明的人类,又能比野兽好多少?灾难爆发之初,世界沦为炼狱。人们失去了一切。饥饿,足以让最慈爱的父母……吃掉自己的骨肉。一个安全的避难所,足以让最亲密的兄弟……自相残杀。背叛?背刺?那是每日都在上演的悲剧。”
她站起身,缓缓踱步,声音在石屋内回荡,冰冷地解剖着人性的深渊:
“你知道……自己朋友的肉,是什么味道吗?”
这句话如同冰锥,狠狠刺入马克和龙铃的心脏!世界的苦难他们没有经历,无法想象!
“我们,都曾一度彻底失去人性,与禽兽无异。”白月魁停下脚步,背对着马克兽,“而你,马克·加洛德,你是何其幸运?你有甘愿为你剖心的爱人,有为你赴汤蹈火的朋友,有一群只需你一句话,就愿意为你冲向地狱的部下!即使你变成了这般模样,他们依然选择为你挺身而出!你心中的那个女孩,冉冰,她是为了她所爱的人而牺牲,选择了成全。”
“而你……”
白月魁的话音未落!
跪在地上的马克兽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力量!他猛地张开巨口,朝着近在咫尺的白月魁的后背狠狠噬咬而去!
速度之快,连龙铃都只来得及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