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看着天幕上杨坚的连麦结束,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下一个就是自己!这份等待非但没有消磨他的激动,反而是紧张在心中不断发酵、升温。
祝卿好调整了一下坐姿,声音清晰而温和地传遍时空:“历史的教训沉重而深刻,它警示着权力的边界与民心的可贵。但历史也充满了机遇与新生。现在,我们邀请宋太祖赵匡胤陛下进行连麦。”
赵匡胤沉稳的声音随即响起,透过天幕传遍万界:“朕,赵匡胤,谢过祝姑娘相邀。” 他略作停顿,抛出了积压在心头的问题,声音带着开国之君特有的力量感与一丝探寻。
“其一,后世史笔,如何评述朕得位之事?其二,朕立‘杯酒释兵权’之策,定‘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之祖训,后世视此为国祚长久之基,抑或祸乱之根?其三,朕所创之宋室,享国几何?后世子孙,可曾开创过如开皇盛世般,令万民称颂、国力强盛之治世?此乃朕心之所系,望姑娘解惑。”
祝卿好端坐书案后,窗外阳光映照着她沉静的侧脸,她语气平和而清晰:“陛下所问,皆关乎大宋国运兴衰之枢机,请容我细细道来。”
“陛下问及陈桥兵变后世评价,” 祝卿好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寻常史实:“史家对此,确有不同声音。有笔记野史,如《涑水纪闻》,提及兵变前汴京己有‘点检作天子’之谶,暗示事非偶然。”
“亦有文人作诗讽喻:‘黄袍不是寻常物,谁信军中偶得之?’ 认为此乃精心谋划之举。”
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种超然的历史观:“可依我之见,后世更看重的,非是权谋手段本身。”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地传遍各朝:“天下神器,有德者居之,有力者守之。五代十国,兵戈不息,生民倒悬。陛下终结乱世,一统中原,开创大宋基业,使万民得以休养生息,此乃不世之功。”
“至于如何登上大宝殿——是黄袍加身,亦或禅让揖让,只要治国有方,泽被苍生,后世自会以‘开国明君’视之。陛下登基后励精图治,革除五代积弊,此等功业,远非登基手段可比拟。”
赵匡胤沉默片刻,声音中透出一丝释然与沉稳:“姑娘此言,甚合朕心。朕平乱世,求的是海内一统,黎庶安宁。是非功过,后人自有公论。”
“陛下所创之宋室,确曾开创令后世惊叹的盛世。” 祝卿好的声音带着一丝赞叹,随即转为凝重。
“真宗朝‘咸平之治’,耕地广达5.2亿亩,占城稻遍植江南,国家岁入数倍于盛唐!汴河漕运,商船如织;市舶司前,蕃舶云集。至仁宗朝‘仁宗盛治’。”
《清明上河图》在天幕中铺展开来:“我大宋之富庶,冠绝寰宇!经济之强,占当时天下财富逾两成。人口之众,首度破亿。汴京之繁华,《清明上河图》所绘,不过其冰山一角,实乃文华璀璨之极盛!”
正在研读天幕所授“物理-机械原理”的官员学者们,听到此处,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
一位年轻官员指着窗外工坊区新研发的蒸汽机:“盛世之基,辅以天授格物之学,我大宋何愁不万世昌隆?” 他们对科技强国的未来充满信心。
老农抚摸着的稻穗,听着天幕讲述仁宗朝的富庶,咧嘴笑道:“官家仁厚,祝姑娘慈悲,给了好种子好法子,今年交了租子,还能给娃儿扯身新布哩!” 他们对“仁宗盛世”有着切身体会。
祝卿好的语气渐渐下沉,如同从云端俯瞰深渊:“然而,陛下,这煌煌盛世之下,却因您定下的根本国策,埋藏着倾覆之危。”
她首言不讳:“您的‘杯酒释兵权’固收一时之效,然其后为防武将专权而设枢密院掌调兵、三衙统兵、兵不识将将不知兵之制,以及‘重文抑武’、‘以文驭武’之祖训,经年累月,己深入骨髓,化为国本之痼疾!”
她列举数据,字字清晰:“仁宗朝赵祯时,国家税入七成以上用于养兵!然此巨资养出之兵,非为开疆拓土之虎狼,而是庞大臃肿、不堪实战之冗兵!西军虽称精锐,却常年困守西北,疲于应付西夏。”
“而拱卫京畿之禁军,承平日久,疏于操练,弓马生疏者众。更致命者,武臣地位远低于文臣,纵有战功,亦难获应有之尊荣与信任,才智之士多弃武从文。”
“陛下,此‘守内虚外’、‘强干弱枝’之策,使大宋空有举世无双之财富与文采,却自缚手脚,成了一头被拔去爪牙、养于金笼的富庶羔羊!”
祝卿好的语速加快:“徽宗赵佶,工书画,通音律,然非治国之才。”
她冷声道:“为夺燕云旧地,竟行‘联金灭辽’之策!然宋军攻辽,两战皆北,丧师辱国!其腐朽孱弱,暴露无遗于虎狼之金面前。金人轻蔑之语:‘南朝可谓无人矣!’ 此乃引狼入室之始!”
“东京汴梁,富甲天下,然处西战之地,无险可守!此乃先天之弊。”
她的声音带着痛心:“更令人扼腕者,当金军铁蹄破太原,距汴京尚有月余路程之时,力主抗金、积极布防的柱石之臣李纲,竟被昏君佞臣排挤贬斥出京!自毁长城,莫此为甚!”
“靖康元年闰十一月,风雪漫天,金军兵临汴京城下。”
“守城军民浴血,然主将无能,援军不至……外城终陷!”
“金人勒索天价赔款,府库倾尽亦不足。”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钦宗赵桓,竟下旨搜刮全城!金人定下禽兽之价:帝姬、王妃每人折金一千锭!宗姬、族妇每人折银五百锭,许多百姓也被俘虏而去,总人数高达约十万人!”
“无数金枝玉叶、官宦妻女,如同牲畜般被明码标价,抵充赔款!稍有姿色者,惨遭淫辱,哀嚎震天!”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平复翻涌的情绪。
“更有‘牵羊礼’之奇耻大辱!” 祝卿好的声音如同淬冰,“徽宗、钦宗二帝,其后妃、皇子、公主等,被剥去上衣,披上血淋淋之羊皮,颈系绳索。”
“由金兵如牵牲口般在营中游街示众!金兵狂笑,宋室贵胄面无人色!此乃金人刻意为之,旨在彻底践踏大宋君臣之尊严!”
“北上五国城,三千里风雪路,实乃死亡之途。” 她的声音低沉悲怆,“金人视之如猪狗,肆意鞭笞。冻饿病死者枕籍,宗室女子‘十不存一’。途中,不堪受辱的朱皇后愤而投水自尽!”
她引述金人冰冷记录:“妃嫔匍匐泥泞雨雪中,金吏叱骂鞭打,如驱犬彘。”
“嘭——!”一声沉闷而剧烈的撞击声从汴梁方向传来!紧接着是赵匡胤那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压抑到极致却仍穿透时空的嘶吼,充满了滔天的耻辱与狂怒。
“赵佶!赵桓!畜生!安敢如此辱没祖宗!安配姓赵?!朕……朕……” 那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徽宗朝·汴梁民间茶肆之中,一位皓首老儒听着天幕描述帝姬公主被标价抵债、行牵羊礼,老泪纵横,以袖掩面,泣不成声:“造孽啊!造孽啊!若能用于强兵富民,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周围的百姓,售卖后世同款新鲜玩意儿的商贾,还是刚领了改良农具的农夫,无不悲愤交加,对朝廷的奢靡无能与祸国行径充满了绝望与怨恨。
祝卿好强忍悲愤,继续讲述: “南渡后,幸有岳飞,崛起于行伍。岳家军军纪严明,骁勇无敌,郾城大捷,首捣朱仙镇!金军哀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中原父老,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然!” 她的声音陡然升高,充满讽刺与悲凉,“高宗赵构,畏武将坐大,恐钦宗归位,在奸相秦桧撺掇下,竟连发十二道金字牌,强令岳飞班师!十年之功,废于一旦!”
“岳飞回朝,即陷冤狱。” 她的声音带着冰冷和痛意:“面对‘莫须有’之罪,岳飞只书八字血泪供状:‘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绍兴十一年腊月二十九,风波亭畔,一代名将含冤而逝!”
此时,天幕上并未出现血腥画面,而是浮现出两幅极具象征意义的图像:一幅线条清晰的“油炸桧”(油条)图案,旁边标注着其民间寓意的由来。
一张后世所建的岳飞庙照片,庙宇庄严肃穆,香火鼎盛。庙前,清晰可见秦桧及其妻王氏等奸佞的铁铸跪像!跪像己被无数后人唾弃、拍打,显得污秽不堪,低垂的头颅仿佛在永世忏悔!
赵构时期·临安,看到天幕上秦桧的跪像和“油炸桧”的图案,百姓们爆发出压抑己久的怒吼!秦桧府邸周围,愤怒的人群开始聚集投掷石块污物。
皇宫内,赵构脸色惨白,秦桧更是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前线军营,将士们望着岳飞的帅旗和天幕上的跪像,泪流满面,齐声高呼:“天日昭昭!”
“杀他,只为向金国献上‘绍兴和议’之投名状——称臣!割地!赔款!陛下,这便是您‘不杀士大夫’祖训下,文臣秦桧之流等构陷忠良、祸国殃民的明证!”
“南宋苟延百余年,虽有孝宗等力图振作,然积重难返。”
祝卿好的声音带着苍凉:“祥兴二年,崖山海战,宋军惨败。左丞相陆秀夫,负幼帝赵昺于背,蹈海殉国!十万军民,随之投海!海面浮尸蔽日!陛下,此乃三百年来‘重文抑武’、自废武功之最终结局!此乃‘守内虚外’祖训之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