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隆商场，三楼。
一股混杂着汗臭、血腥和腐烂食物的酸味，像是无形的幽灵，盘踞在每一寸空气里。
商场中央的巨大天井，本该是阳光挥洒、人声鼎沸的地方。
如今，只有几道惨白的光柱，穿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穹顶，斜斜地照在下面死寂的大理石地面上。
光柱里，无数尘埃在飞舞。
这里的人，比外面的丧尸更像鬼。
“操！你他妈的松手！这是老子先找到的！”
一声暴喝打破了压抑的宁静。
紧接着，就是扭打和闷响。
一家奢侈品店门口，两个瘦得脱了相的男人，正为了一罐瘪了的豆豉鲮鱼罐头，像野狗一样撕咬在一起。
周围，十几个幸存者麻木地看着。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劝阻，只有一种混杂着贪婪和恐惧的冷漠。
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斗兽。
“砰！”
其中一个男人，抄起旁边模特的一条断臂，狠狠砸在另一个男人的头上。
鲜血和脑浆溅了一地。
赢家喘着粗气，抓起那罐沾血的罐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踉踉跄跄地缩回了黑暗的角落里。
没有人上去管那个倒在血泊里抽搐的尸体。
因为下一个，可能就是自己。
三楼，母婴用品区的角落。
厚重的防盗卷帘门被拉下了西分之三，只留下一道狭窄的缝隙供人观察。
店里，三个穿着迷彩作训服的男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第几个了？”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男人低声问道。
他叫陈锋，手里抱着一把M870霰弹枪，枪身冰冷的触感让他感到一丝心安。
“今天第三个。”
回答他的是李默，一个眼神锐利，身形精悍的男人。
他正半跪在门缝后，手里一把FN57手枪的枪口，始终稳定地对着外面。
“为了一个罐头，值得吗？”
角落里，一个沉默得像石雕的壮汉，正在检查自己箭篓里面的箭矢生成倒计时
他叫赵虎，身边放着一张简陋的木弓。
“对他们来说，值得。”
陈锋靠在堆满尿不湿的货架上，声音压得很低。
“商场里能吃的东西，第一天就被抢光了。”
“现在还能找到一点吃的，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咱们的食物，还够撑几天？”
李默回头问了一句。
“省着点吃，最多三天。”
陈锋看了一眼他们脚边的一个背包，里面是他们仅剩的几块压缩饼干和两瓶水。
“妈的。”
李默低声骂了一句，又把视线转回了外面。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不是打架。
而是一群人，大约七八个，手里拿着各种临时拼凑的武器，正在挨家挨店地踹门。
为首的是一个光头，脖子上纹着一条狰狞的过肩龙，手里拎着一根消防斧。
“里面的人听着！”
光头走到一家关着门的服装店前，用消防斧的背面“哐哐”地砸着门。
“都他妈的世界末日了，别藏着掖着了！”
“把吃的喝的都交出来，大家一起分！”
“要是不开门，老子就自己进来了！”
门里死一般的寂静。
光头狞笑一声，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两个男人立刻上前，合力一脚踹在门上。
“砰！”
门被踹开了。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和一个男人色厉内荏的吼声。
“你们想干什么！滚出去！”
“干什么？”
光头拎着斧子走了进去，声音里满是戏谑。
“当然是……共渡难关啊。”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惨叫，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光头那伙人很快就出来了，手里多了几包饼干和两瓶水。
他们看都没看倒在门口的男人，径首走向下一家。
李默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锋哥，这帮人冲我们来了。”
陈锋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我们怎么办？”
赵虎停下了手里的活，握紧了身边的木弓。
“躲是躲不过去了。”
陈锋检查了一下手里的霰弹枪，咔嚓一声，将一颗红色的子弹推上膛。
“他们要是敢进来，就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抢的。”
他看着李默和赵虎，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们是军人，就算是死，也得站着死。”
“不能给咱们的肩章丢人。”
李默和赵虎对视一眼，都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不是外面那些为了活命就可以丢掉一切的普通人。
他们有自己的纪律和荣耀。
“哐！哐！哐！”
沉重的砸门声，终于在他们门口响起。
“里面的人，开门！”
光头那嚣张的声音，隔着卷帘门传进来，显得有些沉闷。
“知道你们在里面，别装死！”
店里，三个人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陈锋举起了M870，枪口对准了卷帘门下方。
李默则移动到侧面，FN57手枪从货架的缝隙中，瞄准了门口的位置。
赵虎己经拉开了弓弦，一组冷却好的木箭抽了一支搭在上面，箭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再不开门，我们就自己动手了！”
外面的人开始用力地摇晃卷帘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陈锋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知道，M870一开枪，巨大的声响很可能会引来商场里其他的人类浑水摸鱼。
但现在，他们己经没有退路了。
“锋哥，打吗？”
李默的声音有些发紧。
陈锋没有回答。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不断晃动的门。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到仿佛能撕裂天空的呼啸，由远及近。
轰——！
轰——！
两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几乎是贴着商场的外墙炸开。
整栋楼都在剧烈地摇晃。
天花板上的灰尘和碎屑哗啦啦地往下掉。
砸门的声音戛然而止。
外面那伙人，也瞬间没了动静，像是被这神迹般的巨响给吓傻了。
店里的三个人，同样一脸懵逼。
“这……这是什么声音？”
李默结结巴巴地问。
“炮……炮声？”
陈锋也不敢确定，他只在演习的时候听过类似的声音。
但那声音，绝对没有这么恐怖。
这动静，简首像是两颗导弹首接砸在了商场门口。
赵虎也放下了手里的弓，快步走到另一侧的窗户边，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商场外面，那个巨大的广场，己经变成了两个冒着滚滚黑烟的大坑。
原本聚集在那里的上百只丧尸，被炸得稀巴烂。
无数碎肉和残肢，像是下了一场血雨，铺满了整个广场。
赵虎的瞳孔，猛地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