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日子像山涧溪流,十年如一日,清贫却清澈。
日升月落,鸡犬相闻,俨然一处被时光遗忘的桃源。
然而,这份脆弱的宁静,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
那是一个暴风雪的天气,村子里闯进了一位狼狈不堪的迷路渔民。海爷爷心善,收留了他一夜。
篝火旁,渔民瞪大的眼睛里,映着炉火的跳跃,更映着山村平和自足的景象——堆满仓廪的秋粮、晾晒的腊肉、孩子们无忧无虑的嬉闹。
那眼神深处,贪婪如同冬眠苏醒的毒蛇,悄然探出了信子。
离去时,渔民一步三回头,眼中的艳羡几乎要化为实质。
“海老哥,您这地界儿…真是神仙住的地方啊!”
渔民的声音在山隘口的风中飘散,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粘腻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了无形却致命的涟漪。
几日后,海乐思如常背着药篓,攀上云雾缭绕的鹰愁涧顶峰。当他带着几株珍贵的草药,踏着夕阳余晖返回时,心头的莫名悸动瞬间化作了刺骨的寒冰!
视野尽头,那本该升起袅袅炊烟的山坳,此刻竟被一片冲天而起的血红火光吞噬!
浓烟翻滚,遮天蔽日,将晚霞都染成了不祥的紫黑。
空气中,焦糊的恶臭混合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随着寒风扑面而来,呛得他几乎窒息。
“不——!”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嘶吼从海乐思喉咙里迸发!
他像一头被剜去心肺的野兽,跌跌撞撞冲下山坡,冲进了人间炼狱!
焦黑的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残骸,冒着青烟。
熟悉的乡亲们,以各种扭曲痛苦的姿势倒在冰冷的雪地上、燃烧的门框旁、自家的灶台边…尚未凝固的鲜血在洁白的雪地上泼洒出刺目惊心的图案,汇成暗红的小溪。
此刻所有的声音都己沉寂,只剩下火焰贪婪舔舐木头的噼啪声......
“爷爷——!!”
海乐思目眦欲裂,不管不顾地冲向自家那间几乎被烧成白地的茅屋。
滚烫的灰烬灼伤了他的脚踝,倒塌的焦黑房梁挡住了去路。
他像疯了一样,用血肉模糊的十指在滚烫的废墟中疯狂挖掘、扒拉!
指甲翻裂,鲜血混着灰烬,钻心的疼却不及心中绝望的万分之一!
终于!在几根沉重焦木的缝隙下,他看到了那件熟悉的、打满补丁的旧袄一角!
“爷爷!”
海乐思用尽最后的力气,挪开焦木。
海爷爷下半身被沉重的土墙死死压住,浑身焦黑,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生命的顽强挣扎。
“乐…乐思…”
老人浑浊的眼睛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看清是孙子,枯槁如鹰爪的手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攥住海乐思鲜血淋漓的手腕!
“快…快走!”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从喉咙里艰难挤出,“他们…还会…折回来…”
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败的风箱。
“带…带着‘木盒’…床底…墙角…有多远…逃多远…”
他浑浊的瞳孔死死盯着海乐思,仿佛要将这最后的嘱托刻进孙子的灵魂深处,
“切记…死…也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