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釜酒吧那短暂却令人窒息的休整后,卢平教授手法娴熟地给昏迷的哈利灌下了一种特制的、散发着强烈薄荷清香的提神药剂,那刺鼻的气味几乎驱散了酒吧里残留的陈腐气味。
哈利的剧烈抽搐如同被无形的手抚平,渐渐停止,胸膛的起伏也趋于平稳,但那张脸依旧苍白得像被漂洗过的羊皮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珠,在昏暗灯光下闪着微光,整个人透出一种劫后余生的、令人揪心的虚弱,一行人终于通过飞路网安全抵达了九又西分之三站台。
熟悉的站台此刻却笼罩在一种不同寻常的压抑之中。
霍格沃茨特快那鲜红的车头依旧喷吐着滚滚白色蒸汽,发出震耳欲聋的悠长汽笛,但这充满生机的声响反而被一种无形的沉重所压制。
站台的气氛肃杀得如同战场前线。
穿着猩红长袍的傲罗数量明显增多,三三两两地散布在站台的各个角落,目光如炬,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登车的乘客和送行的家长。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紧张,窃窃私语声都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蛰伏的猛兽。
魔法部的高压姿态不言而喻。
“我今年的身份是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相对僻静的空包厢,将依旧虚弱无力的哈利安顿在靠窗的座位上后,卢平教授才温和地开口解释。
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的乌青浓重,背靠着角落的软垫,几乎将自己陷了进去,闭目养神,声音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和一种深藏的、不易察觉的苦涩。
“希望…梅林保佑,我能比我的前任们运气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至少把这个学年完整地教完。”说完嘴角便牵起一个无奈而略带自嘲的弧度,那笑容转瞬即逝,被更深的疲惫覆盖。
火车在尖锐刺耳的汽笛长鸣中缓缓启动,笨重的车轮碾过铁轨,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渐渐驶离了伦敦的喧嚣。
艾莉亚和赫敏、罗恩挤坐在哈利对面的长椅上。
哈利裹着韦斯莱夫人硬塞给他的厚厚羊毛毯子,整个人蜷缩在窗边,像一片被霜打蔫的叶子。
金妮和纳威在安置好行李后,识趣地去了隔壁的包厢,留下空间给更需要照顾的哈利。
艾莉亚口袋里的钥匙一首保持着一种温和而持续的暖意,如同一个小小的暖炉,努力驱散着哈利身上残留的、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也安抚着大家紧绷的神经。
卢平教授似乎真的睡着了,轻微的、带着鼻音的鼾声在包厢内响起,这声音在压抑的气氛中竟显得有几分令人心安。
然而,当列车驶入一片广袤、荒凉、被浓重灰雾笼罩的沼泽地带时,那股熟悉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刺骨寒意,如同潜伏己久的毒蛇,再次以更加迅猛、更加凶悍的姿态降临!
这一次,它毫无征兆,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包厢内的灯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冰冷黑暗!
车窗玻璃上,厚厚的、带着诡异花纹的白霜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凝结,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车厢内的温度瞬间跌至冰点,每一次呼吸都带出长长的白雾,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肺腑的冰冷和沉重的绝望感。
“又…又来了!梅林的胡子啊!”罗恩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牙齿磕碰得如同密集的鼓点。
赫敏惊恐地尖叫起来,那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格外刺耳。
她手忙脚乱地在黑暗和极度恐惧中摸索着她那根葡萄藤木魔杖,手指却因为寒冷和惊悸而僵硬麻木,魔杖几次从颤抖的指间滑落。
“呃啊——!”哈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痛苦呻吟,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沸水烫熟的虾米。
双手再次死死地、痉挛般地捂住额头上的伤疤,仿佛那里正被滚烫的烙铁灼烧!
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窒息的嗬嗬声,比在对角巷时更加痛苦!
“砰!” 包厢的门被一股阴冷的力量猛地拉开,一个高大的、散发着腐朽与绝望气息的摄魂怪赫然堵在门口。
那破烂的斗篷无风自动,兜帽下吸吮生命的黑洞精准地对准了包厢内最痛苦、最绝望的源头——哈利·波特!
极致的冰冷和绝望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汹涌地灌入这狭小的空间,意图将里面所有的快乐和希望彻底冻结、粉碎、吸食殆尽。
“不!滚开!离他远点!”赫敏带着哭腔尖叫,终于摸到了魔杖,胡乱地指向门口,“呼神…” 但她的声音被极度的恐惧扼杀在喉咙里,魔杖尖端只挣扎着冒出几点微弱如萤火虫般的银色光点,瞬间就被那浓稠的黑暗吞噬。
罗恩己经彻底吓瘫在座位上,眼神空洞失焦,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所有的反抗意志都被那黑洞抽干了,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艾莉亚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刹那凝固了,钥匙在她手中疯狂地震颤、搏动,灼热得几乎要烫伤她的皮肤。
那熟悉的绝望幻象如同黑色的冰锥,再次狠狠刺入她的脑海:蛇怪冰冷滑腻的鳞片擦身而过的死亡触感、汤姆·里德尔消散前那怨毒诅咒的回响、哈利此刻如同溺水般痛苦挣扎的脸庞…不!绝不!不能让它得逞!
一股源自心底最深处、比恐惧更强大的、对朋友的守护之情如同火山般猛烈地爆发出来,瞬间冲破了那冻结灵魂的恐惧枷锁!
她拼命地、近乎残忍地集中起全部精神,榨干每一丝意志力,在无边无际、冰冷彻骨的绝望深渊中,奋力挖掘着那些微弱却无比珍贵的温暖火种。
陋居壁炉里,金红色火焰欢快跳跃着舔舐松木柴,发出噼啪爆响,空气里弥漫着烤面包和热可可的香气。
金妮彻底康复后,在陋居后院灿烂的阳光下,她扑过来紧紧抱着自己时,那充满生命力的、带着泪光的感激笑容,阳光在她红发上跳跃。
父亲从遥远的家乡寄来的、那包珍贵的月光花种子,在精心照料下终于破土而出时,嫩绿娇弱的两片子叶上,颤动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下的晶莹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还有刚才,在破釜酒吧外那绝望的小巷里,卢平教授那道如同破晓曙光般骤然爆发、强大无匹、温暖得能融化坚冰、瞬间驱散一切阴霾的银狼守护神!
那光芒的璀璨,那力量的震撼,那驱散黑暗的瞬间…那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