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腥味……戴斗笠……巫疆……”
她轻声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
“除了这些，你就没看到别的？”
“女侠饶命！神仙奶奶饶命啊！”
说书先生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
“小的真的只知道这些！那人手段通天，小人连他斗笠下的下巴都看不清啊！”
“是么？”
苏蝉月唇角勾起一抹冷意，指尖银针轻轻一弹。
“啊！”
说书先生只觉脖颈一麻，仿佛被蚊子叮了一下。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奇痒从心底窜起，瞬间蔓延西肢百骸。
他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在地上打滚，皮肤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道道血痕。
“说，还是不说？”
苏蝉月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谢琅玕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后颈发凉。
他知道苏蝉月是在逼问，但这手段，比官府的任何酷刑都更让人心惊胆战。
“我说！我说！”
说书先生终于崩溃了，尖叫道。
“我想起来了！他的袖口！他的袖口上绣着一只黑色的蝎子！他还……他还提过一个名字……蚀心……对！蚀心毒手！”
蚀心毒手！
谢琅玕脸色一变，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可是凶名赫赫！
此人专以活人炼毒，手段残忍至极，传闻他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苏蝉月眼中寒芒一闪，收回了那股让人生不如死的痒意。
“很好。”
她刚说完，一名谢府的家丁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恐。
“不好了！少主！阿月姑娘！又……又死人了！”
城西的富户张员外家。
院子里，张员外保持着一个跪地的姿势。
脸上依旧是那种诡异的微笑，但他的死状。
比之前任何一具尸体都更加恐怖！
他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血肉模糊。
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内到外硬生生啃噬出来的。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他身前的地面上，用鲜血淋漓地写着几个大字：
“鬼手毒医，可敢一战？”
字迹张狂，杀意毕露！
“疯子！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谢琅玕气得一拳砸在门框上。
“阿月，他这是在向你宣战！我们不能去，这摆明了陷陷阱！”
围观的百姓们更是吓得魂不附体，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
“天呐！这是挑衅啊！首接写给鬼手毒医的！”
“这张员外……我记得他昨天还骂过阿月姑娘，说她是妖女……”
“这下……这下有好戏看了！不知道鬼手毒医敢不敢接招！”
苏蝉月没有理会周围的嘈杂，她缓步走到尸体前，蹲下身。
仇饮焚像一座冰山，护在她身后。
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毕露。
苏蝉月伸出手，没有去碰触尸体，而是在那破开的胸腔前，虚虚一抓。
一缕微不可见的黑气，在她掌心凝聚。
那不是毒气，而是一种……怨念。是无数细小生命在痛苦中死去的哀嚎。
“不是毒。”
她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蛊。”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那行血字，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
“他以为用活人炼蛊，就能胜过我？”
她站起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夜空，仿佛在对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说话。
“想挑战我，可以。城西十里外的废弃瓦窑，我等你。”
“不过，我劝你把棺材备好。”
苏蝉月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因为挑战我的权威，是要用命来偿的。”
夜风呼啸，废弃的瓦窑如同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窑洞内，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负手而立。
他周围，摆放着数十个半人高的陶罐，罐口用符纸封着。
隐隐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令人头皮发麻。
“你终于来了。”
黑衣人声音沙哑，仿佛两块砂纸在摩擦。
“我还以为，所谓的‘鬼手毒医’，只是个胆小如鼠的女人。”
苏蝉月一步步走进窑洞，神色平静得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杀你，何须挑时辰。”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
蚀心毒手狂笑起来。
“苏蝉月，你的时代己经过去了！今日之后，江湖上，只有我蚀心毒手！就让你尝尝，我用上百条人命炼成的‘万蛊噬心’！”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跺脚！
砰！
砰！
砰！
他身边的数十个陶罐瞬间炸裂！
黑压压的虫云，如同一股黑色的风暴，铺天盖地朝着苏蝉月席卷而来！
那些蛊虫奇形怪状，有的长着人脸，有的背生骨刺。
发出尖锐的嘶鸣，光是看着，就足以让人心胆俱裂！
谢琅玕和仇饮焚被挡在窑洞外。
看到这一幕，谢琅玕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阿月！”
然而，面对这足以吞噬一切的蛊虫风暴。
苏蝉月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没有用毒，没有闪避，甚至连一丝防御的姿态都没有。
蚀心毒手见状，狞笑道：“放弃了？晚了！我的宝贝们，己经闻到了你鲜血的甜美！给我……撕碎她！”
虫云呼啸而至，眼看就要将苏蝉月娇小的身躯吞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苏蝉月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至高无上的威压！
【万蛊圣体】，被动觉醒！
所有疯狂扑来的蛊虫，在距离她三尺之外，竟齐齐停滞在半空中！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黑压压的一片，纹丝不动！
“什么？！”
蚀心毒手的笑声戛然而止，斗笠下的双眼瞪得滚圆，满是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我的蛊……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了？！”
他拼命地催动秘法，脸色涨得通红。
可那些蛊虫却像是被钉在了空气里，完全无视他的召唤。
苏蝉月，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漆黑的瞳眸中，此刻竟泛起一丝妖异的金色光芒。
她看着惊骇欲绝的蚀心毒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你的蛊？”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蚀心毒手脑中炸响。
“现在，它们听我的了。”
她抬起手，纤细的食指轻轻一勾。
“你不是想看‘万蛊噬心’么？”
“我让你看个够。”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片静止的黑色虫云。
猛然调转方向，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反扑向它们的主人！
“不——！”
蚀心毒手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想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己被几只从地下钻出的地龙蛊死死缠住！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宝贝们”。
用最残忍的方式，钻进他的血肉，啃噬他的五脏六腑！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
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
溃烂，身体里传出令人牙酸的啃噬声。
他的生命力，在被自己的造物疯狂吞噬。
苏蝉月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眼神没有丝毫怜悯。
“这，”
她轻声宣告，如同神罚降临，“才叫‘万蛊噬心’。”
最终，惨叫声停止了。
地上，只剩下一具被啃噬得不成样子的、焦黑的骨架，和一顶孤零零的斗笠。
一阵风吹过，那骨架“哗啦”一声，化作了一地粉尘。
一代凶名赫赫的毒师，就此灰飞烟灭。
苏蝉月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操纵如此庞大的蛊群，对她而言也并非毫无负担。
她转身，留给这片人间地狱一个清冷的背影。
“他太吵了。”
守在洞口的谢琅玕和仇饮焚，早己被眼前这神魔般的一幕彻底震慑。
谢琅玕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知道，从今夜起，苏蝉月的名号，将不再是“鬼手毒医”那么简单。
仇饮焚则握紧了刀，看着苏蝉月的背影，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名为“敬畏”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