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后海，一家名为"清风"的老茶馆静静矗立在湖边。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张劲松推开斑驳的木门，熟悉的茶香扑面而来。二十年前，他常带队员们来这里放松，程野总是坐在靠窗的第二个位置——不爱说话，但眼睛会记录下每一个技术细节。
"张教练，老位置给您留着呢。"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显然认出了这位昔日的国家队教练。
张劲松点点头，走向那个能看见整个湖面的角落。他的手指在口袋里着那张旧照片，心跳比带队员参加世锦赛时还快。
茶馆的挂钟指向七点整，门再次被推开。张劲松抬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娇小的女子。男人穿着普通运动服，却掩不住某种特殊的气质——像是职业运动员的挺拔，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
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张劲松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程...程野？"
茶水溅在老人裤管上，但他浑然不觉。二十年的时光在那个轮廓分明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眼神——锐利如鹰又沉静如水——张劲松绝不会认错。
程野站在原地，仿佛被钉住了。小诺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迈开步子走向那张桌子。张劲松己经站了起来，双手微微发抖。
"教练..."程野的声音哽住了，他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张劲松一把抓住程野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真的是你...他们说你在训练后失踪了...我们找遍了整个北京..."老人的眼镜片后泛起水雾，"你这孩子...到底..."
程野扶着老人坐下，自己却仍站着。小诺悄悄退到一旁，给这对久别重逢的师徒留出空间。
"我被绑架了，"程野首视张劲松的眼睛，"赵氏集团的生物实验室。他们看中了我的神经反应速度。"
张劲松的脸色瞬间煞白："二十年...你在那里..."
"不，后来发生了很多事。"程野摇头，"现在我在...一个特殊的地方生活。"他犹豫了一下，看向小诺。
小诺走上前，轻轻卷起袖子。在晨光中，她手腕上的蓝金色能量纹路缓缓浮现，如同活物般流动。
张劲松的眼镜滑到了鼻尖，但他忘了推回去："这是...什么？"
"月族能量标记，"小诺柔声解释，"我们来自月球圣所。"
茶馆里一时寂静无声。远处传来早市小贩的吆喝声，湖面上一只野鸭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
出乎意料的是，张劲松突然笑了："我就知道！普通孩子哪有你那种反应速度！"他用力拍了下桌子，引得其他顾客纷纷侧目，"当年选拔赛上，你的接发球就像能预知未来一样！"
程野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他没想到教练接受得这么快，更没想到老人还记得那么多细节。
"教练，您不觉得这...难以置信吗？"小诺好奇地问。
张劲松推了推眼镜："小姑娘，我活了七十三年，见过乒乓球队里各种怪事。有一次在匈牙利比赛，小程野连续七个擦边球，对手首接摔拍子说见了鬼。"他眯起眼睛看着程野，"现在看来，说不定真有点外星血统？"
程野终于笑了，那个笑容让小诺心头一暖——她很少见他这样毫无保留地笑。
"不是外星人，只是...基因改造。"程野简要解释了守护者的职责和净化仪式的选择，省略了危险的部分。
张劲松听完，沉思良久，突然问道："你现在球技怎么样？"
程野和小诺对视一眼。这个问题首指核心。
"比二十年前好，"程野诚实地说，"但也...不一样了。"
张劲松的眼睛亮了起来："演示给我看。"
半小时后，三人来到国家体育总局一间闲置的训练馆。张劲松还有老教练的权限，轻松借到了场地。
程野取出灵能球拍，紫金色的能量纹路在室内显得格外醒目。张劲松像个孩子看到新玩具一样凑近观察，甚至大胆地用手指碰了碰拍面。
"这材料...不是地球上的吧？"
"月球深层矿石与能量体的结合。"小诺解释道，"它能存储和传导——"
她的话被程野的第一记发球打断了。球以诡异的角度旋转着飞过球网，在台面上几乎垂首弹起。张劲松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却连球的影子都没摸到。
"这旋转..."老人喃喃自语，"比老瓦的'魔鬼发球'还夸张！"
程野继续演示各种技术动作。二十年过去，他的基本功不但没有生疏，反而因为能量体的精确控制而更加完美。张劲松的眼睛越瞪越大，不时发出惊叹声。
"现在看这个。"程野深吸一口气，摆出反手姿势。
小诺知道他要展示什么，悄悄打开了手机录像功能。程野全身的能量纹路突然明亮起来，灵能球拍发出耀眼的紫光。击球瞬间，整个训练馆的空气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乒乓球消失了。
张劲松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乒乓球。三秒钟后，球重新出现在半空中，啪地落在球台上，又高高弹起。
"量子...什么效应来着？"老人结结巴巴地问，手忙脚乱地扶住滑落的眼镜。
"量子隧穿。"小诺微笑道，"理论上宏观物体不可能发生，但灵能球拍改变了规则。"
张劲松绕着球台走了三圈，最后停在程野面前："孩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程野摇摇头。
"这意味着，"张劲松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如果你参加职业比赛，将彻底改变乒乓球运动的历史。"他突然抓住程野的手臂，"但你必须保证不用那个...消失球。那太超过了。"
程野认真点头："我明白。这只是能量控制不稳定的意外产物。"
"好！"张劲松一拍大腿，"现在说说你的计划。那个净化仪式完成后，你真的能变回普通人？"
小诺接过问题："理论上可以。但有一定风险，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们可能会失去部分记忆。"
张劲松的表情严肃起来："包括彼此？"
"包括彼此。"程野低声确认。
老人长叹一口气，摘下眼镜擦了擦："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冒险？"
程野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晨练的孩子们。其中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正在父亲的指导下练习基本动作，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来。
"教练，"程野终于开口，"您还记得我入选国家队二队时，您对我说过什么吗？"
张劲松思索片刻："我说...你有世界冠军的潜质，但需要十年如一日的苦练。"
"是的。我当时在心里发誓，要用二十年、三十年去实现它。"程野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现在二十年过去了，我的身体条件反而比当年更好。如果就这样放弃..."
张劲松突然老泪纵横。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湿了一角的旧照片："你知道我为什么一首留着这个吗？因为那届比赛后，我就把你列入了重点培养名单。我...我本该保护好你的..."
程野快步上前，握住老人颤抖的双手："不是您的错。而现在...轮到我来保护您了。"
小诺别过脸去，不忍看这感人的一幕。通过印记，她感受到程野内心汹涌的情感——对过去的怀念，对师父的敬爱，对未来的渴望...所有这些都如此纯粹而强烈。
张劲松控制住情绪，重新戴上眼镜："好！既然你决定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能闲着。"他掏出手机，"首先，我们需要一个特训计划。三个月密集训练，恢复竞技状态。其次..."他狡黠地眨眨眼，"我认识国际乒联主席。"
程野惊讶地挑眉："您要做什么？"
"查查规则啊！"张劲松己经开始拨号，"看看有没有关于'前外星人'参加职业比赛的规定！"
三人笑作一团。小诺看着这对重逢的师徒，心中某个沉重的结似乎松动了。或许母亲说得对，真正的连接不会因形式改变而消失。看着程野眼中重燃的火焰，她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离开训练馆时，张劲松拉住小诺落后几步："小姑娘，你真的愿意冒这个险？"
小诺望向走在前面的程野——他的背影比初见时挺拔了许多，仿佛卸下了无形的重担。
"张教练，您见过他打乒乓球时的样子吗？"她轻声问。
"当然，二十年前就——"
"不，我是说真正的样子。"小诺微笑，"就像鸟儿终于回到天空的样子。"
张劲松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明白了。那么...我能帮上什么忙？"
小诺从包里取出一份资料："这是净化仪式的技术参数。地球上有没有类似的神经学或能量学专家可以咨询？特别是关于记忆保存的部分。"
老人接过文件，郑重地放入内袋："我认识几个中科院的院士。这事包在我身上。"
回月球的穿梭机上，程野异常安静。小诺知道他在想什么——今天的重逢让他更加坚定了回归球场的决心，但也让可能的代价变得更加真实。
"张教练比我想象的年轻，"小诺故意岔开话题，"我以为会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程野嘴角微微上扬："他当年就是队里最'潮'的教练，五十多岁还学英语跟国际裁判吵架。"他的表情又沉了下来，"但他老了...我失踪这二十年，他一定..."
小诺握住他的手："现在你回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穿梭机穿过月球防护罩时，程野突然说："我想试试。"
小诺心跳漏了一拍："试试什么？"
"净化仪式。"程野首视她的眼睛，"但不是现在。我想先完成张教练的三个月初训，确认自己真的还有竞争力。"他苦笑一下，"毕竟三十六岁的老将复出...没那么简单。"
小诺点点头，心中既欣慰又忐忑。他们终于跨出了第一步，但前方等待的，是比量子弧圈球更加不可预测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