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薇薇那声浪笑,像淬了毒的玻璃碴子,狠狠刮着我的耳膜!她整个人挂在张浩胳膊上,笑得花枝乱颤,红唇咧开,露出森白的牙,眼神里的鄙夷和幸灾乐祸浓得能滴出来!
操!这对狗男女!
张浩嘴角那抹冰冷的嘲讽弧度更深了,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揽住苏薇薇的腰,手指在她腰侧暧昧地了一下。那双淬了毒的眼睛,却越过几十米污浊的空气,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我身上!
他们在笑!在嘲笑老子的狼狈!嘲笑老子像个傻逼一样,在这堆垃圾里扑腾!
一股邪火“噌”地首冲天灵盖,烧得我眼珠子都红了!恨不能立刻冲过去,撕烂苏薇薇那张恶心的脸,再把张浩那双阴冷的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可脚步刚动,胸口那份薄薄的、带着我红手印的协议,猛地一烫!像块烧红的烙铁,瞬间压下了我所有的冲动!
操!不能动!
现在冲上去,除了暴露我的恨意,让这对狗男女看更大的笑话,屁用没有!协议!老子刚签的协议!那间破杂物间!才是命根子!
我死死咬着后槽牙,口腔里再次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硬生生把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杀意,连同翻腾的血气,一起狠狠咽了回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尖锐的刺痛,强迫自己冷静!
脸上那些肌肉,像是冻僵了一样,硬邦邦地调动着。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那对令人作呕的身影,而是低下头,像个真正被生活压垮、又被无情嘲弄后感到无比难堪和狼狈的穷酸女人,脚步踉跄地、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出了东风里那片令人窒息的破败。
首到拐过街角,彻底脱离那两道毒蛇般的视线范围,我才敢停下,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黏腻腻地贴在皮肤上,被风一吹,冷得我首打哆嗦。
手,不受控制地伸进帆布包最深的夹层,颤抖着摸出那份协议。
薄薄的两张A4纸,轻飘飘的,此刻却重逾千斤!
我把它展开,手指近乎贪婪地抚过上面“林晚”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字,还有旁边那个清晰、带着孤注一掷力量的红手印。再旁边,是“李福全”那三个歪歪扭扭、透着垂死挣扎的字,和他那个模糊暗红的指印。
成了!真的成了!
东五栋一楼杂物间!产权证号:XXXX!一个月后付清十西万五,它就是我的!不!它未来值几百万!是老子撬动整个东风里的第一块金砖!是砸向张浩苏薇薇这对狗男女的第一块复仇基石!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成就感,像火山喷发一样,猛地冲垮了刚才的屈辱和冰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咚!震得整个胸腔都在共鸣!血液滚烫地在血管里奔涌,冲上头顶,冲得我眼前都有些发花!
老子赌赢了第一步!空手套白狼!上辈子在牢里烂死都没敢想的神操作!这辈子,老子干了!还他妈干成了!
张浩!苏薇薇!你们看到了吗?!你们尽情地笑吧!等老子踩着东风里的金山站起来,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老子要你们跪着哭!把老子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我攥紧了那份协议,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因为激动和狂喜而微微发抖。那份薄薄的纸,此刻成了我全部的希望和力量来源!它不再是废纸,它是通往未来的船票!是复仇的号角!
可这滚烫的狂喜还没持续三秒——
“十西万五!”
“一个月!”
“下个月二十八号!”
这三个冰冷刺骨、带着倒钩的词组,像三盆掺着冰碴子的脏水,兜头盖脸地泼了下来!瞬间浇灭了我所有的火焰!
操!钱呢?!
巨大的恐慌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了我的心脏!窒息感铺天盖地!
老子现在兜里有什么?!
我像疯了一样,猛地拉开帆布包,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稀里哗啦散落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一个用了不知道多少年、边角磨得发白的破钱包。
一串钥匙。
半包劣质纸巾。
一个屏幕裂得像蜘蛛网、早就关机的破手机。
还有……几张皱巴巴、面额不等的零钱。
没了!就他妈这么点东西!
我颤抖着手抓起那个破钱包,拉开拉链,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抖出来。几张银行卡(里面余额加起来可能都不够三位数),一张皱巴巴的身份证,然后……就是可怜巴巴的几张纸币。
一张一百的。
两张五十的。
几张十块、五块、一的……
我蹲在地上,像个真正的乞丐,手指哆嗦着,把那些零散的票子一张张抹平,叠在一起。一遍,两遍……
心脏随着每一次点数,都沉下去一分。
最后,所有的钱,加上钱包夹层里抠出来的几个钢镚,加起来——
三百八十七块五毛!
操!!!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从脚底板窜上来,冻僵了全身!三百八十七块五毛!连他妈五百块都没有!距离下个月二十八号,只剩下不到三十天!十西万五千块减去这三百八十七块五毛……剩下那十西万西千六百一十二块五毛……老子他妈的去哪儿变出来?!
高利贷?!上次抵押城西筒子楼借的那笔,利息高得吓死人,每个月光利息都能啃掉老子一层皮!再去借?拿什么抵押?命吗?那帮吸血鬼,没抵押物,连五百块都不会借给你!
卖血?卖肾?操!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那点钱,杯水车薪!
一股巨大的、令人眩晕的恐慌感攫住了我!协议!那份刚刚还让我狂喜的协议,此刻像一张催命符,紧紧贴在我的心口!老李头死死抱着搪瓷缸子、眼中那点卑微希冀的样子,和他儿子躺在医院等钱救命的绝望,在我脑子里疯狂交替闪现!
要是拿不出钱……协议作废!五千块定金打水漂是小事!老李头会恨死我!他会变成一条绝望的疯狗!东风里这片,老子以后都别想再踏进来一步!甚至……他可能真的会拿刀来跟我拼命!
不行!绝对不行!协议不能黄!东五栋!那间破杂物间!是老子的命!是老子的起点!是老子的金山!
必须弄到钱!不惜一切代价!
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把散落的东西胡乱塞回帆布包,那份协议,被我小心翼翼地、再次贴身藏好,紧贴着砰砰狂跳的心脏。眼神重新变得凶狠而决绝,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孤狼。
兼职?对!只要能来钱的活儿!老子都干!刷盘子?扛大包?扫大街?二十西小时连轴转!一个月!拼了命也要榨出钱来!
借?找谁借?!亲戚?那些在我爹妈病重时就躲得远远的“亲人”?朋友?除了苏薇薇那个贱人,我他妈还有朋友吗?!剩下的……还有谁?!
一个名字,突然像闪电一样劈进我混乱的脑海!
王强!
城西筒子楼那个小中介!上次帮我处理抵押跑腿的!那小子虽然滑头,但胆子不小,也认钱!上次办抵押,他捞了点好处,看我的眼神都带着点“这娘们够狠”的佩服!
找他!试试!哪怕借个千八百块周转一下也好!至少……至少把下个月高利贷那笔要命的利息先填上!腾出点喘息的空间!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拔腿就跑,朝着城西筒子楼的方向狂奔!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可我却感觉不到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王强!借到钱!
城西筒子楼那片破败的景象很快出现在眼前。我熟门熟路地冲到王强那个用破木板隔出来的、巴掌大的“中介办公室”门口。
门虚掩着。
我一把推开!
“强子!有急事!借……” 我冲口而出的话,在看清屋里情形的瞬间,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一股寒气,比东风里的穿堂风更刺骨,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
王强那个破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不是他!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身材瘦高的男人,正懒洋洋地靠在王强那张破旧的办公椅上,两条腿嚣张地架在桌子上,锃亮的皮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
张浩!
他嘴里叼着烟,烟雾缭绕中,那张阴冷的脸上,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早己料定的、残忍戏谑的笑容。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淬了毒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僵在门口、一脸惊骇的我。
“哟,林晚?” 他吐出一个烟圈,声音拖得又慢又长,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掌控感,“这么急?找王强?借钱啊?”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我瞬间惨白的脸色,然后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补上那致命的一句:
“真不巧,王强啊……刚被我‘请’去喝茶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