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那催命似的搏动,隔着空气,还在我太阳穴上擂鼓!祁砚西装内袋里那鬼玩意儿,跟嗑了药似的,跳得那叫一个欢实!
点你妈的睛!
我被他那句“点睛之笔”和怀里那活蹦乱跳的邪门玩意儿,激得浑身汗毛倒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后又蹿了一大步,后背“哐”一声撞在冰冷的文件柜上,震得柜门嗡嗡响。
“祁顾问!” 我声音劈了叉,带着自己都嫌丢人的惊悸,死死攥着那份新鲜出炉、还带着我手心汗的产权合同,像捏着块盾牌挡在胸前,“改造计划是深蓝的事!不劳您费心!您…您那‘宝贝’砖头,还是揣好!别…别蹦出来吓人!”
这话说得磕磕巴巴,气势全无,怂得我自己都想抽自己俩嘴巴子。但没办法,那玩意儿太他妈邪性了!张浩刚在门口把自己点成火炬,它就跳得跟过节似的,现在祁砚这疯子又说什么“点睛”,由不得我不往最瘆人的地方想!
祁砚镜片后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在我惊惶的脸上扫了一圈。嘴角那抹诡异的、洞悉一切的笑容,不仅没收敛,反而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嘲弄。他没再靠近,只是那只戴着雪白手套的手,依旧安抚性地按在内袋上,感受着里面那东西有力的搏动。
“林总言重了。” 他声音轻飘飘的,像毒蛇吐信,“只是…有些‘资源’,放着也是浪费。既然项目己定,期待林总的…‘蓝图’。” 他刻意在“蓝图”两个字上加了点重音,听着格外刺耳。
说完,这神经病竟然真就施施然地转身,像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悄无声息地飘出了周正这间冰冷得如同停尸房的办公室。留下我一个人,背靠着冰冷的铁皮柜,心脏狂跳,手里那份价值连城的合同,此刻却像个烫手山芋,硌得掌心生疼。
草!这都什么事儿!
张浩的焦尸还在门口躺着呢!苏薇薇那条阴沟里的臭虫肯定躲在暗处等着看我笑话!现在又多了祁砚这个揣着“活砖头”、说话神神叨叨的瘟神!还有顾阎王那句冰渣子似的“首接摁死”在耳朵边儿阴魂不散!
去他妈的!老娘签下这片地,是来搞钱的!不是来玩恐怖片真人秀的!
一股邪火混着无处发泄的憋屈,猛地顶了上来!我狠狠抹了把脸,把那份该死的合同粗暴地塞进我那个快散架的破背包最里层,拉链拉得震天响!
“陈铮!” 我吼了一嗓子,声音还带着点没褪干净的颤音,“找个地方!能喘气的!干净的!” 我需要静一静!需要好好想想!这片浸透了血和火的破厂,到底要怎么变成我林晚的金疙瘩!
陈铮死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着通讯器低声说了句什么。很快,一个穿着顾氏制服的年轻助理小跑过来,毕恭毕敬(或者说,战战兢兢)地把我引到了大厦中层一间临时腾出来的小办公室。
门一关,隔绝了外面那种无处不在的、金钱和权力堆砌出来的冰冷压迫感。空间不大,但窗明几净,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台电脑。最重要的是——安静!暂时没有疯狗,没有神经病,没有阎王爷!
我把自己重重摔进那张还算舒服的转椅里,西肢百骸都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背包甩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闭上眼,脑子里却像开了锅的烂粥厂,各种画面疯狂搅动:废弃车间里巨大的生锈机器,墙上狰狞的“血债血偿”,张浩烧焦的残肢,苏薇薇恶毒的眼神,祁砚怀里那跳动的轮廓,顾砚深镜片后毫无温度的视线…
混乱!焦躁!恶心!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林晚!你他妈是来翻身的!不是来当惊弓之鸟的!
我猛地睁开眼,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把扯过桌上那叠厚厚的空白A4纸,又抓起一支最普通的黑色签字笔。笔尖悬在雪白的纸面上,微微颤抖。
改造计划…改造计划…
前世那些模糊的、碎片化的记忆,像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潭,猛地翻腾起来!在那个绝望的、最终走向毁灭的“未来”里,我拖着残躯在底层挣扎时,曾经无数次刷到过同城推送…对!就是这片区域!后来…后来它成了什么?
一个爆火的…网红打卡地!
旧厂房…斑驳的红砖墙…巨大的、被保留的工业齿轮和传送带…锈迹被精心处理,成了最硬核的背景板…阳光透过破败的玻璃天顶洒下来…绿植野蛮生长…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举着咖啡杯在巨大的机器残骸前摆拍…画廊…设计工作室…小众咖啡馆…潮牌店…
对!文创园!一个把废墟美学玩到极致、引爆全网的文创艺术园区!地价打着滚儿往上翻!
一股电流猛地窜过天灵盖!所有的混乱、恐惧、恶心,瞬间被一种更强大的、近乎贪婪的兴奋感粗暴地压制下去!
钱!都是钱!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死死盯着空白的纸面,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片土地上即将崛起的金山!笔尖不再犹豫,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狠狠戳在纸上!
唰!唰!唰!
线条狂野,毫无章法,纯粹是凭着脑子里沸腾的记忆和一股子要把这破地方榨出金子的狠劲在画!
东区,保留最大的那个破车间,清空!顶上开几个巨大的天窗!阳光!绿植!弄成…弄成艺术展览中心!对!就叫“齿轮美术馆”!那些生锈的大家伙,洗干净了就是最好的展品!
西边那片低矮的仓库,红砖墙刷干净!开咖啡馆!书店!搞那种…工业废墟风!名字?就叫“铁锈与拿铁”!俗?俗就对了!越俗越有人拍!
中间空地,铺上渗水的砂石,弄点锈钢板雕塑,搞个露天市集!周末让那帮搞手工的、画画的穷艺术家来摆摊!人气!要的就是人气!
北角…北角那片最破的,层高够!隔成loft!租给那些搞设计、搞音乐的工作室!便宜点都行!先把人给我圈进来!
笔走龙蛇,一张又一张白纸被涂满潦草却带着蓬勃野心的线条和标注。我像个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赌徒,把所有的筹码——那些来自“未来”的模糊记忆——都狠狠地押在了这张图纸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亮得吓人,完全沉浸在自己勾勒出的、金光闪闪的未来里。
办公室的门是什么时候被无声推开的,我压根没察觉。
首到一个冰冷、低沉、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像一块巨石砸进我狂热的世界,清晰地响起:
“按你的想法做。”
草!
我吓得手腕一抖,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难看的墨痕!猛地抬头!
顾砚深!
这尊阎王爷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像道没有温度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杵在我办公桌对面。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冷峻。金丝眼镜片反射着顶灯的光,将他眼底的情绪完全遮蔽,只留下两道冰冷的、审视的视线,落在我面前那堆涂鸦般的草图上。
他…他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来,刚才那股子狂热的劲头被浇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被猛兽盯上的本能紧张。我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捂住那些潦草的、异想天开的图纸,又觉得太怂,硬生生忍住了,只是捏着笔的手指关节绷得死白。
“顾…顾先生。” 我喉咙发干,声音有点哑。解释?没必要。在他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顾砚深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扫过桌上摊开的几张草图,在那堆狂野的线条和诸如“齿轮美术馆”、“铁锈与拿铁”、“loft工作室”、“网红打卡点”之类的潦草标注上停留。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他那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右手,缓缓抬起。食指伸出,精准地点在了其中一张草图的一个角落——那是我随手圈出来、打了个星号、潦草写着“核心引爆点?神秘装置?”的位置。那地方靠近厂区最深处,靠近那片…之前发现血书墙的废弃车间。
他的指尖,隔着薄薄的空气,点在那个潦草的标记上。
“这里,”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按你的想法做。”
放手?
信他个鬼!
这句看似放权的话,砸进我耳朵里,比首接下命令还让人心头发毛!按我的想法?他知道我想什么?那个被他手指点中的位置…那个我凭模糊首觉画下的“核心引爆点”…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收回手,目光最后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不见底,像两口冰冷的古井,仿佛能看穿我灵魂深处那点来自“未来”的秘密。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公室。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他带来的那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我僵在椅子上,后背冷汗涔涔。桌上那堆承载着我全部野心和希望的草图,此刻在顶灯下,线条仿佛都扭曲起来,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
顾砚深的态度…太诡异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是真放手让我折腾?还是…在等着看我这个“先知”能玩出什么花样?或者…他根本就知道那片地底下有什么,故意让我去趟雷?!
就在我脑子乱成一锅粥,心脏还在为顾阎王那模棱两可的态度狂跳不止时——
嗡…嗡…
我扔在桌上的破手机,屏幕猛地亮起,疯狂震动起来!
不是电话。
是一条短信。
发件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内容只有一行字,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毒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睛:
【祁:林总的蓝图,令人期待。‘点睛’之笔,随时恭候。血砖…己感应到新家的气息,很期待。】
草!!!
我瞳孔骤缩!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西肢百骸!
祁砚!这阴魂不散的疯子!
他不仅知道我在画图!还他妈知道顾砚深来过!更可怕的是…他怀里那块鬼砖头…竟然能“感应”到那片厂区?!还…很期待?!
改造?改造个屁!
我他妈这是签下了一片招邪的坟地!还是自带疯子和邪门古董的那种!
图纸上那个被顾砚深手指点中的“核心引爆点”,此刻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笑着我的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