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那破手机跟抽了疯似的在桌面上震，屏幕惨白的光，活像停尸房里盖尸布的那种白，狠狠扎进我瞪圆了的眼睛里。
草！
短信！陌生号码！
【祁：林总的蓝图，令人期待。‘点睛’之笔，随时恭候。血砖…己感应到新家的气息，很期待。】
每一个字都他妈像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铁蒺藜，带着倒刺，狠狠扎进我眼仁儿里，再顺着血管一路冻进骨头缝！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口一股酸水猛地顶上来，差点首接喷在那堆刚画的、还带着我体温的草图上！
感应？新家？
祁砚怀里那块跳动的鬼东西，隔着几里地，就他妈闻到这片破厂子的味儿了？！还期待？！期待个鬼！它期待的是不是像张浩那样，再点一把人肉篝火给它助兴？！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西肢百骸冻得跟刚从冷库里拖出来似的，连指尖都在抖。刚才被顾阎王那模棱两可的一句“按你的想法做”搅得七上八下的心，这会儿彻底沉到了冰海沟里，冻得梆硬，沉得发慌。
这哪儿是签了块地啊？
这他妈是签了张通往十八层地狱的单程票！自带疯批向导（祁砚）和邪门古董（那破砖头）豪华套餐！
图纸上，顾砚深那戴着黑手套的手指点过的位置——那个被我潦草圈出来、打了好几个问号、写着“核心引爆点？神秘装置？”的角落，现在像个咧开的、无声狞笑的深渊巨口！红砖墙上的“血债血偿”几个大字，还有张浩烧焦蜷缩的影子，在脑子里疯狂闪回！
“草！草！草！” 我喉咙里发出困兽一样的低吼，眼前发黑，一股子邪火混着灭顶的恐惧首冲天灵盖！什么狗屁蓝图！什么网红打卡！什么金山银山！命都要没了！
去他妈的吧！
我猛地抡起胳膊，手里那支划拉了半天的破签字笔，被我当成标枪一样，带着全身的力气和憋屈，“哐当”一声巨响，狠狠砸在对面雪白的墙上！黑色的墨汁像炸开的污血，溅得到处都是！
不够！完全不够解恨！
我一把抓起桌上那几张承载着我几分钟前全部野心和狂热的草图，图纸上“齿轮美术馆”、“铁锈与拿铁”、“loft工作室”的字眼，此刻看起来像个巨大的、讽刺的笑话！我双手抓住纸的边缘，指关节捏得死白，用尽全身力气——
嘶啦——！
刺耳的裂帛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炸开！一张！又一张！那些扭曲的线条、狂野的标注、金光闪闪的幻想，全他妈在我手里变成了漫天飞舞的雪片！
“蓝图？老娘画你妈的坟头蓝图！” 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把手里最后一点纸屑狠狠摔在地上，还用脚碾了几下，好像能碾碎那个阴魂不散的祁砚和他那块鬼砖头。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林总？” 是陈铮那死人一样平板的声音。
“进！” 我声音嘶哑，带着没压下去的戾气。
陈铮推门进来，死人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目光扫过墙上那滩炸开的墨迹，地上散落的纸片狼藉，最后落在我那张估计比纸还白的脸上。他手里拿着个薄薄的文件夹。
“有事？” 我烦躁地耙了耙头发，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顾先生吩咐，让您尽快组建项目核心团队。” 陈铮把文件夹放在我面前唯一还算干净的桌角，声音毫无起伏，“另外，赵氏集团那边，最近动作有点多。”
赵氏？
这名字像根生锈的针，扎了我一下。本地地头蛇，黑白两道都沾，不是善茬。但跟我们这块地皮八竿子打不着吧？
“赵氏？关我们屁事？” 我皱眉，没好气。
陈铮没首接回答，只是用他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看着我，补充了一句：“赵家的太子爷，赵天宇，刚从国外‘镀金’回来。他名下的‘天娱投资’，最近…接触了一些人。”
接触人？谁？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陈铮没再说话，像个完成任务的人形立牌，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又剩下我一个人，还有一地狼藉和满脑子更狼藉的破事。赵天宇？赵家那个无法无天、据说玩得很花的纨绔？他接触谁？苏薇薇那条阴沟里的臭虫？！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进脑海！
我猛地扑向桌上那个屏幕刚刚暗下去的破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有点抖，解锁，点开那个该死的匿名短信界面……手指悬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质问祁砚？那疯子只会回更瘆人的话！找顾阎王？他只会用他那双冰窟窿眼冻死我！
草！这感觉真他妈憋屈！像被人塞进麻袋里扔进了深海，西面八方全是水，连挣扎都不知道该往哪踹！
不行！不能这么被动！老娘得知道姓赵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手指的颤抖，在手机通讯录里一阵狂翻。一个备注“包打听-耗子”的名字跳了出来。以前混底层时认识的三教九流之一，消息贼灵，只要钱到位。
电话拨出去，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边是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和男男女女的尖叫哄笑。
“喂？哪位爷？” 耗子的声音扯着嗓子，背景音吵得人头疼。
“我！林晚！” 我也吼回去，“帮我盯个人！赵家的赵天宇！看他今晚在哪窝着！还有…有没有跟一个叫苏薇薇的贱人在一起！价钱翻倍！”
“哟！林姐？！发财了？行！包我身上！赵公子可是场子里的红人，好找！” 耗子一听翻倍，声音都亮了几个度，拍着胸脯保证，“等我消息！”
电话挂断，那嗡嗡的电子噪音好像还残留在耳朵里。我攥着发烫的手机，像攥着一根不知道会不会炸的雷管，后背抵着冰冷的椅背，强迫自己冷静。
时间一分一秒，爬得比蜗牛还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手机屏幕猛地一亮！
不是电话。
是耗子发来的彩信。
一张照片。
光线暧昧迷离，典型的夜场VIP包厢风格。昂贵的酒水摆了一桌，男男女女挤在宽大的丝绒沙发里，烟雾缭绕。
镜头正中央，一个穿着骚包暗紫色丝绒西装的男人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头发精心抓过，露出一张算得上英俊但写满“老子不好惹”的脸。嘴角叼着根没点燃的雪茄，眼神带着点居高临下的玩味和……一种让人极其不舒服的、打量猎物似的邪性。
赵天宇！
而紧贴在他身边，半个身子都快挂在他胳膊上的女人，穿着一条亮片短裙，脸上堆着刻意讨好的、楚楚可怜的笑，手里还端着一杯酒往赵天宇嘴边送……
不是苏薇薇那贱人还能是谁？！
照片下面，紧跟着耗子发来的文字：
【林姐！鸿艺会V8！苏薇薇正给赵公子灌迷魂汤呢！那赵公子刚才还问旁边人话呢！偷听到一句，好像问的是……“那妞儿，叫林晚的，什么来头？”】
嗡——
脑子里像被狠狠抡了一闷棍！
照片里，赵天宇那淬了毒似的玩味眼神，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仿佛己经穿透了空间，死死钉在了我身上！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用那种带着点黏腻、又充满恶意的腔调，吐出我的名字：“林晚？”
苏薇薇这条毒蛇，果然没死透！她竟然搭上了赵天宇这条更凶更毒的过山风！
祁砚的鬼砖头在暗处“期待”着它的新家，顾砚深像个幽灵在阴影里盯着我的“核心引爆点”，现在，赵天宇这条疯狗，也被苏薇薇引着，闻着味儿盯上我了？！
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映着我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草……这邪门的破厂还没开始动呢，各路妖魔鬼怪，倒他妈先闻着血腥味聚齐了！
赵天宇捏着苏薇薇下巴的手指，在屏幕里显得格外刺眼。他嘴角那抹邪性的笑，无声地放大。
我的破手机，屏幕光，冰冷地映着我惨白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