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的水晶瓦刚换上半月,夜里就出了怪事。本该映着银河的瓦片上,突然浮现出扭曲的星轨,像被人用墨汁泼过的宣纸,最亮的紫微星周围,竟缠绕着七道黑气,与七处藏蛊地的方位隐隐对应。
“这不是星象,是人为布的局。”李长庚用镇魂刃在瓦片上敲了三下,水晶突然泛起涟漪,星轨影像里浮出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紫微星的位置上,手里举着半块金印——正是被院判捏碎的那半瓣。
人影转身的瞬间,水晶瓦突然炸裂,碎片溅在周辰手背上,竟烫出串星图形状的红痕。他低头看时,红痕里渗出丝黑气,顺着血管往心口钻,李长庚眼疾手快,用镇魂刃在他腕间划了道血线,黑气撞上血线,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只指甲盖大的黑虫,落地就想钻进砖缝。
“是窥心蛊。”苏掌柜撒出把晒干的艾草灰,灰粉遇虫即燃,“这虫子能顺着血脉爬进心脉,把人的念头映成星象给外面看。有人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正说着,钦天监的铜壶滴漏突然加速,原本该匀速滴落的水珠,此刻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砸在铜盘上,发出密集的脆响。周辰凑近看,发现水珠里竟裹着细小的鳞片,用指尖捻起一片,鳞片立刻化作透明的薄片,上面刻着行极小的字:“七月初七,鹊桥断,紫微坠”。
“七月初七是乞巧节,也是……”李长庚突然顿住,看向朱瞻基的寝宫方向,“皇孙的生辰。”
话音未落,宫门外传来急报,说山海关烽火台的守将在烽燧里发现具焦尸,尸身紧握的手里,攥着半块烧焦的羊皮卷,上面的字迹虽己模糊,却能认出是“黑莲”二字。更诡异的是,焦尸的胸口有个碗大的窟窿,边缘的皮肉呈现出莲花绽放的形状,与太医院院判断腕处的伤口一模一样。
“是同一种蛊术。”周辰翻出那本黑莲秘录,书页上的七处藏蛊地标注,山海关的位置正泛着红光,“他们在毁掉剩下的蛊种,却又故意留下线索,像是在逼我们往某个地方去。”
当晚,周辰做了个怪梦。梦里他站在明孝陵的地宫深处,朱元璋的棺椁敞开着,里面没有尸骨,只有朵巨大的黑莲,花瓣上坐着个戴紫金冠的孩童,面容一半像朱瞻基,一半像他自己。孩童朝他伸出手,掌心托着颗发光的莲子,他刚要去接,莲子突然炸开,化作漫天黑蝶,钻进他的七窍。
惊醒时,枕边的莲纹剑正嗡嗡作响,剑身的金光忽明忽暗,像在预警。他起身去摸剑,指尖刚碰到剑柄,剑身突然映出幅画面:坤宁宫的古井旁,站着个穿道袍的身影,正往井里投放什么东西,水面泛起的涟漪里,浮出张脸——竟是本该在五台山圆寂的守塔老僧。
“他没死。”李长庚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捏着片从守塔老僧念珠里捡的莲子壳,“这壳里掺了龟甲灰,能保肉身不腐,借蛊虫续命。他才是真正在背后操纵的人。”
两人连夜赶往坤宁宫,古井里的婴儿啼哭声更响了,井水变得粘稠如血,用镇魂刃搅动时,竟浮出层层叠叠的人脸,都是些早夭的皇子公主,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井口,嘴里反复念叨着“还我莲心”。
李长庚将七株绿苗的种子撒进井里,种子遇水即长,瞬间长成七朵金莲花,花瓣张开的瞬间,井里的人脸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黑烟被莲花吸走。待黑烟散尽,井底露出块青石板,板上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勺柄正指着钦天监的方向。
“星轨、古井、守塔僧……他们在布北斗阵。”周辰突然想起黑莲秘录里的一句话,“北斗主死,南斗主生,若以紫微为引,可换命格。”他看向李长庚,“他们想换掉皇孙的命格,用黑莲王蛊的邪性取而代之。”
此时,钦天监的钟声突然响起,本该三更敲三下,此刻却连敲七下,钟声响彻皇宫,朱瞻基的寝宫里立刻传出婴儿的哭声,哭声里带着明显的痛苦,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两人赶到时,只见守塔老僧正站在摇篮旁,手里举着面青铜镜,镜面对着朱瞻基的脸,镜中映出的不是孩子,而是朵含苞待放的黑莲。老僧另一只手拿着把银匕,正要刺向孩子的眉心。
“你的对手是我。”周辰挥剑挑飞银匕,莲纹剑的金光撞上青铜镜,镜面立刻裂开细纹,里面的黑莲瞬间枯萎,“你以为毁掉蛊种就能掌控王蛊?朱元璋早就留了后手。”
老僧冷笑一声,撕开道袍,胸口露出个黑莲形状的伤疤,疤眼里爬出无数细小的黑虫,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我守了三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天。皇孙的命格,必须给黑莲!”
黑虫扑来的瞬间,李长庚将镇魂刃插入地面,镇魂咒的金光形成个半球形的屏障,黑虫撞在屏障上纷纷坠落,化作黑色的汁液。老僧见状,突然朝铜镜扑去,整个人融进镜面,镜中立刻传出他的声音:“七月初七,我在明孝陵等你们,不来,这孩子就永远困在镜里!”
话音落,铜镜化作道黑光飞出窗外,朱瞻基的哭声戛然而止,孩子的眉心处,多了个极小的莲花印记,与镜中黑莲的形状一模一样。
“他把皇孙的一魂一魄锁进了镜里。”周辰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印记冰凉刺骨,“明孝陵,必须去。”
李长庚捡起地上的青铜镜碎片,碎片里映出的星轨,紫微星的位置己经空了,只剩下七道黑气在缓缓旋转,像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