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孝陵的红墙在晨雾里泛着冷光，砖缝间钻出的野蒿沾着露水，叶尖却凝着层黑霜。周辰握着莲纹剑的手沁出细汗——剑身在接近陵门时，金光竟淡了大半，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锐气。
“这墙里掺了墨玉粉。”李长庚用镇魂刃刮下点墙皮，粉末遇剑穗上的朱砂即黑，“墨玉能镇住法器的灵气，看来守塔僧早有准备。”
两人绕到侧门的排水暗道，通道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气，墙壁上布满抓痕，像是有人曾在这里疯狂挣扎。周辰用剑鞘拨开地上的蛛网，赫然发现角落里堆着十几具骸骨，颅骨的眼眶里都嵌着颗黑色的珠子，珠面光滑，照出的人影竟长着莲瓣状的耳朵。
“是养珠蛊的容器。”苏掌柜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糯米和黑狗血，“这些人活着时被灌了蛊卵，珠子在头骨里长成，就能把他们的魂魄困在珠内，当做守陵的活傀儡。”
话音刚落，骸骨堆突然簌簌作响，嵌着黑珠的骷髅头纷纷转向他们，空洞的眼眶里渗出黑气，在地面聚成只巨大的黑手，抓向周辰的脚踝。苏掌柜将糯米撒成圈，黑手触到糯米便冒起白烟，他趁机将黑狗血泼在骸骨上，黑珠遇血炸裂，里面飞出些残缺的魂魄，围着他们盘旋片刻，便化作光点消散了。
穿过暗道，眼前豁然开朗——地宫的穹顶嵌着无数夜明珠，照得整座墓室亮如白昼。朱元璋的棺椁就摆在中央，棺盖斜斜地敞着，里面果然没有尸骨，只有朵半开的黑莲，花瓣上的纹路正随着他们的脚步微微颤动，像是活物的脉搏。
守塔老僧坐在莲台形状的石座上，手里把玩着那面青铜镜，镜中映出朱瞻基熟睡的脸，眉心的莲花印记正一点点加深。“你们来得正好，”他抬眼时，眼白己变成纯黑，“再等三个时辰，等日头到中天，紫微归位，换命术就能成了。”
“换命？”周辰剑锋首指黑莲，“你不过是想借皇孙的命格，让黑莲王蛊彻底觉醒！”
“觉醒？不，是重生。”老僧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夹杂着虫鸣，“你以为黑莲秘录是谁写的？当年帮朱元璋打下江山的，根本不是什么刘伯温，是炼出黑莲蛊的苗疆圣女！她把本命蛊种在了朱元璋体内，才让他有了九五之尊的命格。可他登基后却忌惮蛊术，杀了圣女，还想毁掉王蛊——真是忘恩负义！”
他猛地拍向石座，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七道深沟，沟里爬满了黑虫，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守塔老僧将青铜镜抛向空中，镜面射出道光柱，照在黑莲上，原本半开的花瓣瞬间舒展，露出花心处坐着的孩童虚影——正是周辰梦中那个半像朱瞻基、半像自己的孩子。
“这孩子，是王蛊的容器，也是你们两人命格的融合体。”老僧指着虚影，“周辰，你以为自己为何能看懂黑莲秘录？你本就是当年圣女留下的后手，血脉里淌着蛊母的血！而朱瞻基，他继承了朱元璋的紫微命格，你们俩加起来，才是唤醒王蛊的钥匙！”
周辰只觉心口一阵刺痛，腕间被镇魂刃划开的伤口突然渗出血珠，滴落在地，竟与沟里的黑虫产生共鸣，虫群纷纷朝他涌来。莲纹剑在此刻爆发出强光，剑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与他血脉里的刺痛遥相呼应——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上面的纹路竟和剑符一模一样。
“父亲……”他喃喃道，剑身在手中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他的念头。
李长庚突然挥剑砍向穹顶，夜明珠碎裂的瞬间，无数黑丝从缝隙里落下，竟是藏在砖石后的蛛丝蛊。他用镇魂刃在地面画出个八卦阵，金光将蛛丝挡在阵外，却见守塔老僧纵身跃入黑莲，花瓣猛地合拢，将他裹在其中，莲身迅速膨胀，转眼间便长到丈许高，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红光。
“时辰到了！”莲蕊中传出老僧的嘶吼，青铜镜里的朱瞻基突然睁眼，眉心的印记化作朵迷你黑莲，顺着镜面爬向虚影，“王蛊降世，天下易主！”
危急关头，周辰突然想起黑莲秘录里的最后一页——那页被虫蛀的残卷上，画着朵倒悬的黑莲，根茎处写着“以莲克莲”西个字。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莲纹剑上，剑身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化作朵金色的莲花，迎着黑莲飞去。
两朵莲花相撞的瞬间，整个地宫剧烈摇晃，黑莲的花瓣寸寸碎裂，守塔老僧的惨叫从莲蕊中传出，渐渐微弱。青铜镜在空中爆成齑粉，朱瞻基的虚影化作道金光，冲向南京城的方向。
尘埃落定时，周辰发现黑莲的残骸里，躺着半块玉印，上面刻着“受命于天”西个字——正是另一半金印的材质，合起来恰好是枚完整的传国玉玺。
“原来如此。”李长庚捡起玉印，“朱元璋当年没毁掉王蛊，是把它封在了玉玺里，用自己的命格镇压。守塔僧想借皇孙的命唤醒蛊虫，却不知这正是朱元璋设下的局——只有紫微命格与蛊母血脉相融合，才能彻底净化王蛊。”
地宫开始坍塌，三人连忙循着原路撤退。跑出暗道时，周辰回头望了眼，只见那朵金色的莲花正缓缓沉入地缝，黑莲的残瓣在金光中化作飞灰，飘散在晨雾里。
南京城的方向，传来报喜的钟声——朱瞻基眉心的莲花印记消失了，太医院的太医说，皇孙像是突然解了什么邪祟，哭闹声停了，气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苏掌柜看着手里的黑莲秘录，书页上的七处藏蛊地标注全部褪去颜色，只剩下山海关的位置，还留着淡淡的红痕。“事情……还没结束。”他低声道，指尖划过那道红痕，“黑莲虽灭，却还有颗种子，落在了关外。”
周辰握紧莲纹剑，剑身上的金光己恢复如常。他望向北方的天际，那里的云层正缓缓凝聚，像是有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