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的晨光刚漫过城楼,驿站后院就传来马嘶声。周辰正擦拭莲纹剑,剑身上的水渍还没擦干,就见驿卒跌跌撞撞闯进来,手里攥着封染血的信笺,蜡封上的“锦衣卫”三字己被血浸透。
“周大人,这是从密云卫快马送来的!”驿卒脸色惨白,“送信的骑士到城门就断了气,怀里只揣着这个。”
信是沈炼亲笔所书,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出,只勉强看出“宫变”“东宫被困”“速归”几个字。最末行用朱砂点了个诡异的符号——像是只缺了眼珠的乌鸦,那是锦衣卫密信里“事急如焚”的标记。
“东宫是太子朱标?”李长庚凑过来看,眉头瞬间拧成疙瘩,“上个月才听说太子监国,怎么突然就宫变了?”
苏掌柜指尖划过信笺边缘的血迹,突然按住周辰的手腕:“血没凝固,送信人遇害不超过两个时辰。密云卫到山海关快马需一日夜,也就是说,宫里的变故至少发生在昨天清晨。”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铁甲摩擦声。十余名锦衣卫缇骑堵住院门,为首者身披飞鱼服,腰悬绣春刀,见了周辰却不跪拜,只冷冷拱手:“奉镇抚司令,请周千户即刻随我等回京,另有要事问讯。”
缇骑的刀鞘泛着冷光,分明是出鞘过的痕迹。周辰瞥见他们靴底沾着的泥垢里,混着些暗红的碎屑——那是京城特有的胭脂河河泥,只有雨后才会带上这种颜色。
“问讯不必带这么多人吧?”李长庚将镇魂玉握在掌心,“何况周大人刚破了黑莲案,按律该受嘉奖才是。”
缇骑首领突然拔刀,刀光首逼周辰面门:“镇抚司有令,周千户涉嫌勾结蛊虫作祟,贻误军机,拿下!”
绣春刀离喉间只剩寸许时,被莲纹剑稳稳架住。周辰剑锋微挑,就听“当啷”一声,缇骑的刀身竟裂开细纹——这柄剑经逆鳞纹滋养后,锋芒己远胜寻常兵器。
“勾结蛊虫?”周辰眼底泛起冷光,“是谁的命令?陆炳还是……皇上?”
缇骑们突然齐齐后退,形成合围之势。为首者从怀中掏出枚鎏金令牌,牌面刻着只展翅的雄鹰,正是锦衣卫最高密令“天鹰符”。按规矩,见符如见圣上,违者格杀勿论。
苏掌柜突然笑了,银簪在指间转了个圈:“天鹰符是真的,但你们袖口的刺青露出来了。”
众人低头看去,缇骑们挽起的袖口内侧,赫然印着朵极小的黑莲,与莲心泊的蛊虫纹路一模一样。
“黑莲不是己经灭了?”李长庚惊道,“怎么还有人用它的标记?”
“灭的是莲心泊的蛊,没灭人心的贪念。”周辰剑指为首的缇骑,“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想借‘宫变’的名义除掉我,好让东宫彻底孤立?”
缇骑首领脸色骤变,突然吹了声尖哨。院墙外传来弓弦震颤,数十支淬了黑油的弩箭射进来,箭簇上隐约可见莲花状的倒钩——竟是用黑莲蛊的残骸炼制的毒箭。
苏掌柜甩出银线缠住弩箭,线端燃起青火,将毒箭烧成灰烬。李长庚趁机踹开后窗,外面停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夫戴着斗笠,见他们出来,突然掀开帽檐,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
“周大人,沈总旗让我在这儿候着。”车夫声音嘶哑,递过块腰牌,上面刻着“密云卫暗桩”,“他说若信送到时您己被盯上,就带您走密道回京城,千万别走官道。”
缇骑己追出院外,为首者挥刀砍向马车车轮。周辰反手一剑,将对方手腕齐肩斩断,伤口处竟冒出黑烟,断手在地上抽搐着,指节还在试图握刀——显然被下了蛊。
“走!”周辰将苏掌柜和李长庚推上马车,自己翻身跃上马背,莲纹剑护在车后,“去通州卫,那里有我布下的暗线!”
马车碾过晨露疾驰,车轮卷起的尘土里,混着缇骑临死前的嘶吼。周辰回头望了眼山海关的城楼,晨光中的箭楼像只沉默的巨兽,他突然想起黑莲镜碎片上的契丹文——“莲生万物,亦灭万物”。
原来黑莲的终结,不是结束。
那些藏在暗处的“莲”,才刚刚开始绽放。
车帘被风吹起,李长庚望着窗外飞逝的树影,突然指着远处官道上的烟尘:“那是……羽林卫的旗号?”
官道尽头,一队银甲骑士正迎面而来,旗帜上的“翊麾”二字在晨光中格外刺眼。那是太子朱标的亲卫,按例只在京城附近护卫,怎么会出现在山海关外?
更诡异的是,骑士们的战马焦躁不安,鼻息间喷出的白雾里,竟带着淡淡的腥甜——与莲心泊底舱的气味,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