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在恶臭的泥沼里,张杰辉像条搁浅的鱼,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但那双深陷在血污脓壳里的眼睛,却亮得瘆人,死死盯着旁边那个散发着地狱气息的破麻袋。
成了!铁片!带钩的辐条!都藏进去了!
这发现像一针强心剂,硬生生把他从彻底虚脱的边缘拽回来一丝力气。高小雅那张踩着他脚腕子狞笑的脸,又在脑子里烧起来,烧得他浑身滚烫,连烂肉里蛆虫拱动的酥麻痒痛都成了燃料。
“磨刀…老子得磨刀…”他喉咙里滚着血沫子,无声地嘶吼。藏起来只是第一步,那铁片的边缘还不够锋利,那辐条的断口还不够尖!这破玩意儿,捅不死人,更抠不出眼珠子!
看守“刀疤”的脚步声在不远处踢踢踏踏,带着令人作呕的悠闲。张杰辉立刻闭上眼,全身绷紧,装成一滩彻底死透的烂肉,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只有耳朵,像雷达一样竖着,捕捉着“刀疤”的动静。
脚步声远了。
张杰辉猛地睁开眼,绿光更盛。他像条蠕虫,忍着全身伤口撕裂的剧痛,一寸寸蹭回麻袋旁。恶臭扑面而来,他却贪婪地吸了一口——这味道是他的护身符!
右手食指颤抖着,再次勾住麻袋的破洞边缘。钻心的疼!麻袋粗糙的纤维像锉刀,磨着他指头上本就稀烂的皮肉。但他不在乎,一点点把洞口扯大些。里面油污混着腐烂物的粘稠黑暗,就是他的“兵工厂”。
意念疯狗一样撕咬着左脚腕深处那片黑暗,借助着又一次袭来的、冰寒刺骨的剧痛“扳手”——
“嘎吱…嘎吱…”
左脚那几根勉强能弯曲的脚趾,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在泥水里抠挖、摸索。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动脚底板被铁片割开的新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或者说脓水?)瞬间浸透全身。粗糙的泥沙和碎玻璃渣趁机更深地嵌进烂肉里,带来新一轮的、钻心的摩擦痛楚。
“呃…”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的血腥味在嘴里弥漫。不能停!他终于在恶心的粘腻中,用脚趾再次触碰到了那块冰冷的、半埋在垃圾里的铁片!
不是抠出来!抠出来风险太大!他就在这恶臭的“兵工厂”里面磨!
意念再次疯狂驱动脚趾,配合着右手食指勾住麻袋破洞保持开口。左脚趾死死“踩”住铁片粗糙的边缘,用尽那点可怜的弯曲力道,开始在麻袋内壁一块相对坚硬、像是半块砖头或者凝固油污的凸起物上……**蹭**!
“沙…沙…沙…”
极其微弱、极其艰涩的摩擦声,在蛆虫蠕动和苍蝇嗡鸣的背景音里,几乎微不可闻。每一次摩擦,脚趾都承受着巨大的反作用力,脚底板被割开的伤口像被反复撕裂,脓血混着泥污,顺着他扭曲的脚腕流下来,滴进泥里。
疼!钻心剜骨的疼!像有人拿着钝刀子在他脚心反复拉锯!冷汗(血水?)糊住了他的眼睛。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磨!磨快它!
剧痛是燃料!恨意是动力!高小雅那张脸是磨刀石!
他借着一次次冰寒剧痛带来的“爆发力”,左脚趾像痉挛一样,猛地发力在凸起物上狠狠蹭过铁片边缘!
“嗤啦——!”
感觉脚趾的皮肉都要被磨掉了!一股更粘稠温热的液体(是血?还是脓?)涌了出来。但同时,他能“感觉”到,脚趾下那块铁片的边缘,似乎……**有那么一丝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那么硌得慌了?仿佛蹭掉了一点顽固的锈迹?
这点微乎其微的“成果”,却像一瓢滚油浇在他心头的毒火上!
“好!好啊!”他无声地咆哮,精神亢奋到极点,连剧痛似乎都成了某种扭曲的。他不再等待剧痛“扳手”,而是主动用意念去“扳动”那生锈的左脚齿轮,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疯狂地在麻袋内部的凸起物上**蹭磨**那块铁片!
“沙…沙…沙…嗤啦…沙…”
单调而残酷的声音成了他的战歌。汗水、血水、脓水在他身下汇成一小滩更污秽的泥沼。左脚底板己经一片模糊,烂肉翻卷,几乎能看到森白的骨头茬子。每一次摩擦都带来地狱般的痛苦,但他脸上的狞笑却越来越扭曲,越来越瘆人。
他感觉脚趾下的铁片边缘,正在变得越来越“顺滑”,越来越……**硌人**!不是那种钝的硌,而是一种带着细微锋芒的、冰冷的触感!成了!快成了!
就在这时!
“沙沙沙……”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刀疤”!而且这次,脚步声明显朝着他这边来了!
张杰辉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他猛地停止所有动作!左脚趾死死压住铁片,将它更深地按进麻袋底部的油污烂泥里,掩盖住那点新磨出的寒光。右手食指也瞬间松开麻袋破洞,无力地瘫在泥里。
他闭上眼,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散发着恶臭的泥浆中,身体尽可能放松,伪装成彻底昏迷或者濒死的状态。只有耳朵,捕捉着“刀疤”的每一丝动静。
脚步声停在了他旁边。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和汗臭味压过了垃圾的恶臭。
“妈的,这烂肉还没死透?臭气熏天……” “刀疤”粗嘎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厌恶。接着,张杰辉感觉到一只穿着脏兮兮胶鞋的脚,漫不经心地踢了踢他烂得不成样子的左小腿。
“唔……”剧痛让张杰辉的身体本能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濒死般的呜咽。这是真实的反应,但也成了最好的伪装。
“嗬,还他妈会哼唧?” “刀疤”嗤笑一声,似乎觉得有趣,又狠狠踢了一脚,正踢在张杰辉左脚腕那个流着黑绿脓水的烂洞上!
“呃啊——!”这一次的惨叫撕心裂肺,完全无法伪装!钻心的疼混合着冰寒刺骨的剧痛和蚀骨奇痒,瞬间席卷全身!他像条被扔进油锅的活鱼,剧烈地弹动、痉挛!伤口里的脓血和蛆虫被挤压出来,喷溅在“刀疤”的胶鞋上。
“操!真他妈恶心!” “刀疤”厌恶地骂着,猛地收回脚,在地上使劲蹭了蹭鞋底。“晦气东西!早点烂透喂蛆算了!” 他似乎失去了兴趣,又或者被那恶臭和喷溅的污物恶心到了,没再细看旁边的破麻袋,骂骂咧咧地转身走开了。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张杰辉瘫在泥血里,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抑制不住的颤抖。左脚腕的伤口被踢得血肉模糊,剧痛如同海啸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冷汗(血水?)像小溪一样从他额头流下,混进泥里。
他缓了足足有几分钟,才勉强积攒起一丝力气。剧痛还在肆虐,但他顾不上这些了。刚才“刀疤”的靠近,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时间不多了!机会稍纵即逝!
他挣扎着,再次蹭到麻袋旁。右手食指颤抖着勾开破洞。左脚趾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急切,再次探进去,摸索那块铁片。
找到了!
当脚趾再次触碰到那片冰冷时,一种截然不同的触感传来!
**锋锐!**
不再是之前的粗糙钝感,而是一种带着清晰棱角、仿佛能割裂空气的**冰冷锋芒**!即使隔着脚趾溃烂的皮肉和粘稠的油污,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被磨砺出的、微小的刃口!
成了!真的磨快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冰冷的杀意瞬间冲垮了剧痛!他差点忍不住要狂笑出声!但理智死死压住了他。他强忍着激动,左脚趾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带着锋芒的铁片,再次深深按进麻袋最底部、最粘稠的垃圾深处,藏好。
做完这一切,他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像一滩真正的烂泥瘫倒在地。
身下是冰冷污秽的泥沼,左边是散发着死亡和武器气息的破麻袋。剧痛、奇痒、冰寒依旧在疯狂啃噬着他残破的躯体,蛆虫在翻开的伤口里欢快地扭动。远处传来看守们模糊的吆喝和笑声。
但张杰辉闭着眼,糊满血污脓壳的脸上,那个冰冷、怨毒、带着血腥味的笑容,再次无声地扯开,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铁片磨快了。
辐条还在。
手脚能动一点。
高小雅,还有“刀疤”你们这群杂种……
老子这把藏在烂肉里的刀,很快……就要见血了!
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