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小区广场染成铁锈色时，凌霜正用鞋尖碾着枯叶，试图把手机里弹出的血红警告框踩进水泥地缝——屏幕上【强制惩罚：广场舞训练120分钟】的倒计时像毒蛇般盘踞在电量图标旁。
“此乃何物？”萧珩的剑鞘戳向广场中央嗡嗡作响的音响，蟒袍下摆扫过地面积水，“战鼓？”
“是您老人家的刑场。”凌霜冷笑，瞥见音响外壳的“太虚”徽记在路灯下幽闪，与薯片包装的印记如出一辙。
突然，音响炸开唢呐嘶鸣，电子合成器模拟的锣鼓声震得梧桐叶簌簌坠落。萧珩“锵”地拔剑：“何方妖乐扰民！”剑尖却在触到音响前僵住，腕骨不受控地反拧成诡异角度，龙泉剑“哐当”砸中花坛，惊飞一窝麻雀。
【惩罚程序启动！动作同步率0%！电击辅助开启！】
猩红字符在手机屏上爆开，萧珩整个人如提线木偶般抽搐着扬起手臂，蟒袖在暮风里猎猎翻飞。凌霜正要讥讽，自己左腿却猛地上踢，右臂如旗帜般高举，身体失控地转起圆圈。
“妖法摄魂！”萧珩在电流嘶鸣中暴喝，脖颈青筋虬结如蚯蚓。凌霜的鞋跟正不受控地跺向他的皂靴，两人踉跄撞作一团，发簪与步摇叮当滚落。
“左三圈——”广场喇叭突然迸出中年女声的电子指令。萧珩的右膝“咚”地磕地，左臂却如擎天柱般高举：“众将听令！”他嘶吼着对抗电流，汗珠顺着下颌砸进地缝，“随孤……破阵！”
凌霜在电流间隙夺回半秒控制权，猛拽萧珩腰带：“这是广场舞！不是打仗！”话音未落又被强制扭腰，裙裾旋成紫荆花。萧珩趁势抓住她手腕借力起身，两人掌心相抵处“滋啦”爆出蓝火——竟是静电在蟒袍化纤面料上炸开了花。
“右三圈——”电子音穷追不舍。萧珩突然甩开凌霜，阔步冲向领舞的卷发大妈，蟒袍广袖“唰”地拂过她腰间红绸：“此帅印借孤一用！”大妈惊得绸带脱手，萧珩己旋身踏上台基，将红绸系上龙泉剑柄。
剑穗红绸在晚风里翻卷如焰，萧珩忽以剑为杖点地，足尖踏着鼓点画弧：“列阵！”电流竟与他动作骤然同步，剑尖引着肢体划开圆融轨迹。凌霜惊觉身上桎梏消退，仿佛有无形丝线缠上萧珩的红绸剑穗，将她从电击牢笼中释放。
“东市买骏马——”萧珩剑锋指天，气泡音穿透电子乐。台下大妈们哄笑：“这调都跑到渤海湾啦！”却不由自主跟着他跑调的嘶吼扭起腰肢。
“王爷跑调比电击还致命！”凌霜揉着酸麻的腰，忽见手机惩罚倒计时飞速消减——萧珩每唱错一句，倒计时便加速跳转三分钟。她眸色骤亮，劈手夺过隔壁大妈的蓝牙麦克风：“西市买鞍鞯！”破音高腔撕裂夜幕，倒计时数字疯狂暴跌。
萧珩剑穗猛甩，红绸缠住凌霜手腕将她拽回身边：“爱妃助阵有功！”两人背靠背踏着荒腔走板的节奏，硬生生把《木兰辞》吼成战歌。满场大妈笑出眼泪，舞步却整齐如受训新兵，红绸绿扇翻飞如旌旗。
“南市买辔头——”凌霜故意拔尖的尾音里，手机“嘀”地熄灭。惩罚结束的刹那，萧珩剑尖挑起地上滚落的音响，红绸穗子拂过操作面板。
“妖器妖乐，留不得！”剑鞘将砸未砸之际，凌霜忽按住他手臂。音响屏幕残留着最后一行波纹代码：【激活进度27%】，而台下一位穿太极服的老太正怔怔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浑浊眼底浮出孩童般的清明。
萧珩顺着她视线望去，只见老太突然抬臂推掌，动作竟与龙泉剑舞的起势分毫不差。他蹙眉收剑：“此妇人偷师孤的剑法？”
“是您的领舞天分征服了群众。”凌霜弯腰拾簪，指尖抹过音响散热孔——那里黏着半片薯片包装的碎屑，“丙七”编号在铝膜上幽光微闪。
归途月光清冷，萧珩仍攥着红绸剑穗：“此战虽胜，孤的《木兰辞》……”
“比原唱震撼，”凌霜截断话头，“尤其‘北市买长鞭’那句，隔壁刘大爷的助听器都爆音了。”
萧珩耳根漫上可疑暗红，剑穗却忽被风卷上树梢。他腾身欲取，树冠间猝然传来“咔嚓”脆响——枝桠间藏着旋转的监控探头，镜头随他跃起角度自动追焦，外壳印着与超市监控同款的【异常行为AI-731】黄框。
“又是此物！”萧珩足尖点枝借力，红绸如血刃劈向探头。金属碎裂声里，零件暴雨般砸落，一枚芯片正落进凌霜掌心。
芯片触点排列成诡异笑脸，背面蚀刻小字：【觉醒协议V0.27】。
远处广场隐约飘来断续歌声，正是那走调的“愿驰千里足”，在午夜春风里晃晃悠悠，撞碎了满地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