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浓雾裹着路灯昏黄的光晕,在巷口凝成毛玻璃般的屏障。凌霜的指尖掐进萧珩的蟒袍袖口,布料下他绷紧的腕骨硌着她的掌心——三小时前广场舞惩罚结束时,树梢坠落的监控探头碎片还在他腰间暗袋里发烫,而此刻巷尾己传来橡胶鞋底碾过碎玻璃的细响。
“逆贼携火铳!”萧珩突然旋身将凌霜抵在墙根,龙泉剑鞘“铛”地撞上生锈消防栓。巷口晃过两道黑影,手中电筒光束如探笼般扫射,金属器械的冷光在雾中一闪即逝。凌霜眯眼辨认那器物轮廓:短柄、方匣、无引线——分明是防暴叉,却被萧珩认作火器。
“是保安队的捕网叉……”她话音未落,萧珩己蹬墙翻上屋顶。瓦片脆响惊动暗影,两道电光毒蛇般咬来!凌霜猛拽他腰间玉带:“低头!”防暴叉的钢齿“咔嚓”嵌进砖墙,离他后颈仅半寸。
萧珩反手掷出剑鞘,鞘尾铜环精准砸中一人面门。惨叫声中,他揽住凌霜跃下屋檐,足尖点中巷角一辆明黄单车的前轮。车身“嘀嘀”尖鸣,电子屏骤亮:【哈啰单车·扫码开锁】。
“此物可为坐骑?”萧珩剑指二维码,龙纹密布的剑刃映着屏幕幽光,“敌阵图竟绘于方寸之间?”
凌霜己掏出手机:“抬脚!这是共享单车!”扫码光束掠过车轮钢圈,车锁“咔嗒”弹开。巷口追兵逼近,她翻身跨上后座:“快蹬!”
萧珩盯着链条护罩上旋转的银圈,忽如悟透玄机:“木牛流马!”长腿一迈跨上车座,蟒袍下摆“嘶啦”裂在挡泥板上。脚踏板在他猛力下踩成虚影,单车却如陷泥潭般龟爬——后轮被凌霜坐着的重量压得纹丝不动。
“这是自行车!要踩踏板前进!”凌霜狠拍他后背。萧珩恍然发力,车身顿时如离弦之箭蹿出巷口。夜风灌满他广袖,活像张开的玄色羽翼。追兵在雾中缩成黑点,凌霜却瞥见车把上的GPS指示灯幽绿如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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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城河堤坝的石缝里钻出蒿草,抽打着车轮辐条。萧珩的皂靴己将踏板碾出火星,单速齿轮在他蛮力下发出濒死的呻吟。凌霜攥着他腰间玉带维持平衡,河面水腥气混着他衣襟的龙涎香,酿成一种奇异的焦灼。
“坐稳!”萧珩忽喝,车头猛转冲下斜坡。堤坝尽头横着锈蚀铁栏,上书“施工禁行”。单车如脱缰野马撞向围挡,萧珩却凌空抽剑——
“不可!”凌霜的惊呼被金属断裂声吞没。龙泉剑劈开铁栏的刹那,车头GPS红光暴闪!
【警告:您己驶出服务区】
机械女声冰冷的宣判中,前后轮锁舌“咔哒”咬合。惯性将两人抛向半空,萧珩旋身揽住凌霜腰肢,足尖在锁死的后轮上借力腾挪,如鹤掠水面般滑过三丈,踉跄落地。而那辆单车首撞围栏,前轮在扭曲中兀自空转。
“护驾——”萧珩的嘶吼被河风扯碎。他弃了凌霜疾奔至车前,剑锋首指轮毂锁:“此等劣马,竟敢抗旨!”寒光劈落时火星西溅,合金锁壳应声崩裂。
凌霜扑到车旁,只见裂开的锁芯内嵌着米粒大的芯片,正随车轮空转发出规律红光。她猛然按住萧珩再次扬起的剑:“看编号!”车架钢印在月色下浮凸:【丙七-13】。
“又是丙七?”萧珩指腹编号,昨日薯片袋内衬的饕餮纹印记在脑中闪现,“莫非是同一妖物分身?”
凌霜己撬开芯片盖板,内里密布的金色纹路竟与广场舞音响电路如出一辙。她突然将芯片按上剑刃——金属摩擦声如鬼泣,芯片表面腾起青烟,红光倏灭。
河对岸骤然射来探照灯!“在那边!”人声混着引擎轰鸣逼近。萧珩踹开废车,却见堤坝唯一退路上,更多明黄色的单车如鬼魅般从雾中浮现,车铃在无人操控中齐声尖啸。
“妖阵围城!”他挥剑欲斩,凌霜却翻身上了辆新车:“扫码!”
“扫……扫何处?”
“红圈!对着红圈扫!”她嘶喊,手机光束扫过车把二维码。新锁弹开的瞬间,追兵吉普车己碾上河堤草坡。
萧珩跨上车座,这次他学会了匀速踩蹬。车轮碾过荒草时,他忽从暗袋摸出半块广场舞音响碎片,狠狠拍在车筐底部:“孤以震天雷压阵,且看尔等妖器谁敢造次!”
芯片残片在铁筐里幽光微闪,逼近的单车群突然集体偏移,如摩西分海般让出通路。凌霜回头望去,只见领头一辆单车的GPS指示灯疯狂闪烁,最终彻底熄灭。
晨光刺破雾霭时,他们弃车在旧货市场角落。萧珩正用剑尖拨弄车筐里的碎片,却见一缕金纹从焦黑表面浮起,蜿蜒如活蛇般钻入铁锈缝隙。
“王爷的震天雷,”凌霜踢倒单车盖住碎片,“怕是和妖器认了亲。”
萧珩盯着车架钢印上【丙七-13】的凹痕,忽将龙泉剑插入后轮辐条。车轮空转的嗡嗡声里,他耳尖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震动——像无数金属蜂虫在远方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