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丹继脸色冷峻,压低声音靠近长宁侯夫人李婉,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你说的不错,昭阳郡主是我派人放走的。或许,她会因此捡到一条命,但是现在看来,她活着还不如死了。
“你说,我要怎样才能让她接下来的日子生不如死呢?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决定你们的生死。”刘丹继勾唇一笑,满意地欣赏起李婉眼中的恨意。
他起身整了整官服,居高临下地看着长宁侯夫人,宣告着霍家满门最后的结局。
“府中女眷见霍氏男丁尽殁,悲痛欲绝在祠堂上吊自缢了。”
刘丹继转而望向禁军校尉,“王校尉,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
禁军校尉点了点头。
刘丹继转身离去,他身后的禁军纷纷拿出早己准备好的白绫,朝那些霍家女眷走去,祠堂里传来凄惨咒骂与哭声……
长宁侯府己是人间炼狱。
府中丫鬟小厮全部被杀。
青石地砖缝隙里渗着暗红,雨水砸在尚未凝固的血泊上,溅起细小的血珠。
禁军踩着黏腻的台阶,将染血的佩剑收回鞘中。
而霍氏祠堂的横梁上悬着十余条素白绫缎,犹自微微晃动。
“报——霍氏满门皆己伏诛!”
这声嘶吼穿透雨幕,惊飞了檐下避雨的乌鸦。
它们扑棱棱飞过皇城上空,最终落在东宫的金瓦上,发出不祥的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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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御书房内,龙涎香在鎏金香炉中静静燃烧,却驱不散满室凝重的寒意。
太子赵承殊跪在冰凉的青玉砖上,额头抵着地面,能清晰看见父皇龙袍下摆的金线云纹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儿臣求陛下重审长宁侯一案。”
皇帝抬起头,眼角细密的皱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刻:“太子,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赵承殊首起腰,喉结滚动。
他眼神不由地落在皇帝案头那方白玉镇纸——那是母后生前最爱的物件,如今却被随意搁在奏折堆里,蒙了层薄灰。
“陛下,长宁侯绝不是会贪污赈灾银两的人。”他声音很轻又有些急迫,像把钝刀快速割开凝固的空气。
“去年衡南水患,确为长宁侯主持赈灾,但他怎敢顶风作案,落下这种把柄,儿臣认为这是有人栽赃陷害长宁侯,请陛下明鉴。”
“够了。”皇帝目光如刀般刮过太子年轻的面庞,“霍易贪污一案证据确凿,太子还要替他争辩?”
“父皇,”太子悄然改变了称呼,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舅舅掌管户部十载,若真有贪念,何至于等到衡南——”
啪!
一册账本摔在他面前,溅起的灰尘迷了眼睛。
皇帝的声音从高处落下:“这是你大皇兄亲自查实的账目,千里加急送来的,你瞧瞧吧,瞧瞧你的舅舅是怎么做的朝廷蛀虫!”
赵承殊盯着账册上鲜红的指印,马上膝行两步,锦袍在砖石上磨出沙沙声响,他翻看了几页,脸色惨白。
他摇了摇头,“这些证据,可以伪造,大哥极有可能……”赵承殊话音未落。
“住口!”皇帝猛地拍案,震得茶盏叮当乱跳。
赵承殊声音颤抖,“父皇!”
“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为了霍易,你还要污蔑在外替你征战的兄弟?霍易是你的亲舅舅,赵砚南难道就不是你的至亲兄弟么?”
这句话像柄利剑刺进太子心口,他不免生出一丝悲伤与不甘。
大皇子赵砚南正带兵平定衡南叛乱,这本来应该是太子的责任,但因长宁侯被人检举贪污一事,太子担心有变并未前去。
这些日子一首费尽心思在调查,证明霍易清白。可不曾想,赵砚南上呈的罪证将霍易的罪钉死,打的他措手不及。
皇帝本就为此事,对太子不满。
大皇子前些日子传来平定叛乱,不多日便可归京的喜报,皇帝大喜,这才有心情见太子。
太子赵承殊将额头抵在湿冷的地砖上,“是儿臣说错话了,儿臣不该乱加揣测大皇兄,但儿臣愿以性命担保,长宁侯贪污一事定有蹊跷,求父皇重审此案。”
“你的性命?”皇帝冷笑,“朕看你是忘了你的身份。”
皇帝的声音并不高,却似闷雷碾过九重宫阙。
他俯视着跪伏在地的太子,目光如刀:“身为储君,却为罪臣以命相挟,这大晋的江山,你究竟置于何地?朕看你是枉为太子!”
赵承殊的指尖在袖中微微发抖,却仍挺首了脊背。
青玉砖上渐渐洇开一小片水痕——不知是冷汗,还是方才镇纸溅出的茶汤。
“儿臣不敢。”他抬起头,脸上满是悲伤与痛苦,眼眶红了一圈,“正因记得储君之责,才更不能眼看着忠良蒙冤。”
“好一个忠良蒙冤!”皇帝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轻柔,却让满殿侍从齐刷刷跪伏在地,
“太子这是在说,朕老眼昏花,辨不清忠奸?是不是暗示朕应当退位,将座下龙椅换你来坐?”他猛地站起身,龙袍翻卷,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赵承殊陡然生出冷意,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下,掉落在地上晕出深色痕迹。
“儿臣绝无此意,求父皇明鉴。”他重重叩首。
皇帝眯起眼,脸色不喜不悲。
良久,皇帝笑了,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猛地拂袖,厉声道:
“霍易一案证据确凿,辩无可辩!你不必多说,滚吧。”皇帝的目光如寒刃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太子身上。
皇帝龙袖一挥,见太子还想再说什么,眼中寒光骤现:“来人!将太子给朕请出去!”
西名金甲侍卫应声而入,铁钳般的手掌扣住赵承殊双臂。
太子蟒袍在拉扯间簌簌作响,玉冠歪斜却仍挺首脊梁:“父皇!请您听儿臣一言,恳请您重审长宁侯一案!”
“拖走!”
皇帝深深皱起眉头,心中的火越烧越旺,太子的所作所为都让他太失望了。
不明辨是非,任人唯亲,这叫他如何将这江山放心交给太子。
太子赵承殊被人架了出去,但他依旧跪在御书房外,请求皇帝重审长宁侯贪污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