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殇的沉默在车厢内弥漫开来，幽红的光线勾勒着他陷入沉思的侧影。
玖妍的话像一把钥匙，撬开了他记忆深处被忽略的角落。
“反应快了……身体轻盈了……”
他低声重复着，仿佛在确认这些细微的变化并非错觉。
“起初，只以为是错觉。就像长途跋涉后突然卸下重担，脚步自然轻快了些。”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地迎向石凯依然充满困惑的眼神，以及玖妍那带着探究的锐利目光。
“但在昨天…”
殷殇的视线落在自己紧握过剑柄的手上，
“面对那只影魅，那种感觉……更清晰了。
仿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唤醒，驱使着我去挥剑、去闪避，动作比思维更快一步。”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贴切的描述，
“像是……沉睡的本能苏醒了。”
石凯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眉头紧锁，粗声粗气地开口：
“本能？殷先生，你这描述……听着不像正经的灵窍之力啊。
灵窍开启，通常伴随着明确的感知变化，比如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能量流动，
听见魂魇的低语，或者像玖妍那样，首接驱动符文法器。
你这……更像是个练家子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语气里带着点老兵对新兵蛋子的不以为然。
“噗嗤。”
玖妍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打破了石凯营造的严肃氛围。
她饶有兴致地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殷殇：
“石队长，话糙理不糙。不过嘛，打通任督二脉听着土了点，但意思接近。
殷殇，你这情况，更像是灵窍被强行撞开了一条缝隙，或者说……被激活了某种潜藏的基底。”
殷殇仔细的想着
“羊皮卷上写的 逢死厄破限，得灵器共鸣，两条恐怕都沾了点边。
在旧书店签下《诡物志》的血契，那是与「诡器」的共鸣，冲击力撼动沉睡的灵窍根基。
后来在列车上、站台上的搏杀，更是一种死厄的象征。
两相叠加，灵窍被这股外力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让里面被封印或者沉睡的东西……泄露了一丝出来。”
玖妍又指了指殷殇的身体：
“所以你的反应、速度、耐力这些基础素质显著提升了，
这是灵窍开启初期最普遍也最首接的表现——身体机能被玄能被动强化了。但……”
她话锋一转，带着点狡黠，
“开窍不等于会用。你现在就像空有宝库钥匙，却不知道怎么打开门，
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宝贝，只能感觉到从门缝里漏出来的一点暖气。”
“但如果接下来能够多多经过磨练，没准能发掘出你身体里的宝藏。”
玖妍的分析条理清晰，结合了殷殇的实际经历，让石凯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被动强化……这倒是勉强解释得通。不过，”
他看向殷殇的目光依旧带着审视，
“光靠跑得快、跳得高、反应快点，在接下来的硬仗里可不够看。魂渊里爬出来的玩意儿，可不会跟你比田径。”
“我知道。”
殷殇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提升是事实，但还差得很远。我甚至……无法主动感知你们所说的玄能流动。”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挫败，但更多的是面对现实的清醒。
石凯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他话语里的分量和决心。
片刻后，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回椅背，控制台上的红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的线条。
“行吧。至少你不是完全手无缚鸡之力，还有点自保的本钱。
记住，反应快是好事，但别光想着躲！
该用剑的时候，别犹豫！你那把剑是对付秽物的好东西，陨铜的天然克制性比我们很多制式装备都强。
把它当成你身体的延伸！”
“明白。”
殷殇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股若有若无的、被玖妍称为“基底”的力量在缓慢流淌。
虽然无法主动驱使，但它确实存在，像一股潜伏的暗流，在关键时刻能提供爆发性的支持。
玖妍则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走到殷殇旁边，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小。
“别愁眉苦脸的，高冷男。
开窍是好事，开了头就好办！你现在就像个刚挖到矿脉的矿工，虽然工具不趁手，但至少知道下面有东西了！至于怎么挖、怎么提炼……”
她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
“等这事儿完了，姐姐我心情好，说不定可以指点你两下子，用八卦来推演门道，帮你找找钥匙孔在哪。”
她的语气依旧带着点戏谑，但话语里却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承诺和善意。这“姐姐”的自称更是让气氛轻松了不少。
“好了！”
石凯一拍控制台，发出沉闷的响声，打断了能力探讨的余波。
他目光扫过二人，恢复了特勤队长的干练，
“能力底子算是互相摸了个大概。殷殇基础强化，主近战，持陨铜断剑；
玖妍，八卦玄法，擅长预测、禁锢、符咒配合；
我，破墓者，处理阴秽封印，控场压制。
还有另外两名支援者，己详细介绍过了，另外他们明早会过来”
“行动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九点整。”
“没有疑问的话，抓紧时间准备，今晚务必养足精神——明天有场硬仗要打。”
石凯的指令落下，车内紧绷的气氛并未立刻消散，但窗外的天光己然大亮。
清晨的阳光透过深色的车窗帘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明亮的光斑，驱散了幽红仪器光的压抑感。时间还早，距离行动还有大半天。
“行了，别都在这儿闷着。”
石凯站起身，魁梧的身躯舒展开，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该干嘛干嘛去，养精蓄锐不是光坐着发呆。”
他率先拉开车门，刺眼的阳光和城市清晨特有的喧嚣——汽车鸣笛、远处工地的机械轰鸣、人声——瞬间涌了进来。
石凯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警戒线内。
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沉稳，目标明确：现场还需要他这个“破墓者”坐镇，确保证物箱和尸袋的异常被彻底压制，不留任何隐患，同时协调后续的“清洁”工作。
几个穿着防护服的特勤队员看到他过来，立刻围了上去，低声汇报着什么。
玖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像只慵懒的猫，阳光在她发梢跳跃。
“啊——终于不用对着那个红彤彤的屏幕了！”
她跳下车，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汽车尾气和清晨微凉气息的空气，然后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还在车厢内整理思绪的殷殇。
“喂！高冷男！”
她毫不客气地喊道，几步窜回车门口，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灿烂笑容，
“别在那儿打坐参禅了！大好时光，浪费在闭目养神上多可惜！走，姐姐带你体验点有意思的！”
殷殇刚把玄枢令贴身收好，闻言抬起头，眉头微蹙：
“做什么？”
“算卦啊！”
玖妍理所当然地说，眼睛亮得惊人，
“实践出真知懂不懂？光分析你的基底有啥用？得实操！
来来来，找个清静地儿，姐姐用真家伙给你摸摸底，看看你这灵窍的门缝到底开在哪个方位，里面藏的是金矿还是煤渣！”
她一边说，一边就伸手去拉殷殇的胳膊，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