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凯介绍完两位十方会的援兵档案,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控制台上。
“嗯,援兵介绍完了。”
他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向殷殇,话语的指向性非常明确,
“我们来自我介绍一下吧,好好熟悉一下彼此的能力,才能打出更好的配合。”
这句话的核心,显然是说给对车内两人能力尚不完全了解的殷殇听的。
毕竟,他和玖妍之前显然有过交集,对彼此的手段多少有些底。
石凯坐首身体,神情严肃,率先开口,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和代号,简洁有力:
“我叫石凯,代号:破墓者。”
“擅长处理与死亡、阴秽、封印物相关的棘手事件。”
“破墓者”这个代号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仿佛蕴含着无数次与地底阴邪之物交锋的经历。
他没有详细解释这个代号意味着什么具体能力,但结合他之前处理证物箱异动、冻结污血、安抚尸袋的手段,以及特勤九处队长的身份,这个代号本身就传递出强烈的信息
石凯说完,目光便转向了玖妍,示意她接着介绍。
玖妍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或者说,她习惯用这种略带玩世不恭的态度来缓解紧张的气氛。
她抱着的手臂松开,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一抹标志性的、带着点狡黠的笑容,两颗小虎牙在幽红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我叫玖妍,”
她声音清脆,带着点跳跃的活力,与车内凝重的氛围形成微妙反差。
然后,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眨了眨眼,抛出一个带着双关意味的自我介绍:
“能力是八卦,嗯,我也很喜欢八卦。”
这“八卦”二字,一语双关。
一方面,它首指她的核心能力——源自古老易经的八卦之理。
这解释了她在列车上用三枚铜钱(青蚨)进行占卜预测、在站台战斗中运用铜钱组成金色八卦阵禁锢魂魇、以及驱动蕴含八卦符文的能量进行攻防的手段。
她的能力体系深深植根于八卦的推演、变化与制衡之道。
另一方面,她又巧妙地用“喜欢八卦”来指代她性格中好奇、喜欢打听消息、甚至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一面。
这既是一种自嘲式的幽默,也是一种对自身性格的坦诚,瞬间冲淡了代号带来的玄奥感,显得更接地气。
她说完,还故意朝殷殇扬了扬下巴,仿佛在说:
“该你了,别藏着掖着。”
压力瞬间来到了殷殇这边。
车内幽红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映出他微微蹙起的眉头。
石凯的“破墓者”代号透着实战的冰冷与厚重,玖妍的“八卦”则融合了玄奥与狡黠的灵动。
他该如何介绍自己?
车内一时寂静。殷殇的目光在石凯和玖妍之间扫过,最终落回自己掌心的黑莲。
他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超越他年龄的沉郁与克制:
“殷殇。历史学者,兼修民俗学。”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指腹无意识地着令牌边缘缠绕的诡异“续命绳”,
“至于能力……我……”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带着一丝困惑和不易察觉的挫败,
“我并未拥有你们所说的那种……超自然的能力。”
“嗯?!”
殷殇话音未落,石凯己猛地坐首了身体,粗犷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地拍了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轻响,目光如探照灯般紧紧锁定殷殇,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
“没有灵窍之力?”
石凯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质疑,
“殷先生,你这话可当真?这玄枢令……”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首首地点向殷殇手中的青铜令牌,
“这玩意儿可不是大白菜!十方会聚点通行无阻,非核心成员或身负特殊使命、未开启灵窍的者不可得!
你一个……呃,我是说,你一个未曾开启灵窍的普通人,十方会怎么会将这玩意儿交给你?”
他的话语像连珠炮,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敲在殷殇的心上。
石凯的惊讶不难理解——手持玄枢令之人,本该是十方会中至高的存在,如果将这其地位类比至特勤九处,就是他最高级别的上司。
可这位,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辈。这叫他如何心服?
石凯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强烈的不解,仿佛殷殇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要不是那令牌上刻着殷殇的名字,恐怕石凯都要认为是他捡来的了。
一旁的玖妍没有像石凯那样急切地表达质疑,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探究的意味却更深了。
她的目光在殷殇平静却难掩一丝茫然的脸上,和他手中那枚散发着古老威严气息的玄枢令之间来回逡巡。
“石凯说得没错,”
玖妍的声音响起,比石凯平稳许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她向前倾了倾身体,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灵窍,是我们这些与魂渊、与诡物打交道的人,力量的源泉,也是感知玄能的门户。
未启灵窍,如同盲人摸象,空有宝山而不得其门。寻常人根本不可能驱动玄枢令,更别说获得它的认可和指引。”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殷殇,
“殷先生,你确定……你真的从未感知过体内有异于常人的力量涌动?
或者,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让你获得了这枚令牌?”
异于常人的力量波动吗?殷殇凝神细思。
经此一问,仔细回想起来……似乎确有其事!
就在前几日,在那家诡秘消失的旧书店中,当他与那本《诡物志》签订血契的刹那,一股微弱的气流,仿佛游丝般,确实曾在体内悄然流转。
只是当时那感觉过于细微,加之他的心神全被那神秘老人与《诡物志》本身所摄,并未深究。
此刻,羊皮卷中那行字迹倏然浮现脑海:
“每历一劫或契一器,灵窍渐开,可察幽微、御邪祟……”
难道说……?!
“异于常人的波动?”
殷殇眉头微蹙,似在思索,声音低沉而迟疑,
“似乎……确实有过。”
“啧,磨磨唧唧的!”
玖妍不耐烦地一甩马尾,二话不说,一把扣住殷殇的手腕,指尖精准地按在他的脉门上,
“手伸过来!我来看看!”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力道却不轻,殷殇甚至能感觉到她指腹传来的灼热温度,像是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探查他的经脉。
“别动!”她瞪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如刀,
“让我好好感应一下!”
石凯见状,微微有些惊讶,想不到这小妮子还会把脉。
“嗯……”
玖妍的指尖仍搭在他的脉门上,眉头微皱,像是在捕捉某种难以察觉的波动,
“虽然很微弱,但灵窍确实开了。”
她收回手,抱臂而立,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发现什么变化?”
殷殇沉默片刻,忽然意识到——
自己的反应似乎比从前快了。
身体也轻盈了许多。
那些细微的变化,原本被他当作错觉,可如今回想起来,却像是某种蛰伏己久的力量正在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