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首抵灵魂深处的诘问——
“你……还能压得了我多久?”
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五人濒临崩溃的神经。
它并非在寻求答案,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对至高规则的嘲讽,一种对自身终将挣脱枷锁的……笃定!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那保安,或者说,驱动这躯壳的恐怖意志,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了它那刚刚抬起的头颅。
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如同朽木断裂。
那两点凝固的、如同地狱深处永不干涸的污血凝结而成的红点,在浓墨般绝对的漆黑中,散发着令人疯狂的死寂光芒,如同两枚烧红的烙铁,缓缓扫过惊恐的五人。
玖妍指尖的铜钱彻底冰冷如死铁;
林玄风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跳动;
秦岳腰间的傩面呜咽己变成绝望的悲鸣;
石凯的喘息如同破旧风箱最后的嘶鸣;
殷殇半边身体被黑莲印记的剧痛与冰冷钢针穿刺般的麻木所吞噬。
最终,那两点猩红,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近乎实质的恶意,死死地、精准地定格在了殷殇的脸上!
那不是看,是某种更本质的……“标记”!
殷殇感到一股比黑莲印记带来的剧痛更尖锐的寒意,仿佛灵魂被那目光剜去了一块,烙印上了某种无法言喻的诅咒。
那目光中蕴含的信息太过庞大而扭曲——有嘲弄,有审视,有某种……宿命般的“期待”?
仿佛在看一枚关键的棋子,一枚终将被投入熔炉的祭品。
“呵……我…等着你”
一声极轻、极淡、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深渊的回响,从那保安撕裂的喉咙里逸出。
紧接着!
没有火焰升腾的过程,没有温度的剧烈变化。
那保安的躯壳,如同被投入强酸中的蜡像,从被猩红目光锁定的头部开始,无声无息地向下“溶解”!
不是燃烧,是分解!是湮灭!
皮肤、肌肉、骨骼、衣物,乃至周身翻腾的最后一丝黑气,都在瞬间化为一种极其细密、闪烁着微不可查暗红色泽的灰烬。
这灰烬仿佛失去了所有重量,不再散发恶臭,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空无”气息。
它没有飘散,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坍缩、凝聚,最终化作一小撮闪烁着暗红微芒的晶体状尘埃。
整个过程快得超越了时间的感知,仿佛只是一帧画面的跳转。
就在那撮暗红尘埃即将彻底消散于绝对黑暗的刹那——
嗡——!
整个世界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却足以震碎灵魂根基的剧震!
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时钟指针,被一只无法抗拒的巨手,猛地拨回了原点!
殷殇五人只感觉意识如同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所有的感知——黑暗、恶臭、恐惧、剧痛——都在瞬间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粗暴地剥离、搅碎、然后……清零!
眼前不再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耳边不再是死寂或灵魂深处的诘问。
鼻端没有了粘稠的腐臭。
身体的剧痛与麻木如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发生。
光。
明亮、柔和、带着博物馆特有的、略显冰冷的白光,从天花板的顶灯均匀洒下。
空气清新,带着中央空调过滤后的微凉。
巨大的仿古青铜器在防弹玻璃展柜中反射着冷光,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他们清晰而正常的影子。
指示牌清晰可见,指向各个展厅。
“商周青铜……秦汉陶俑……”
玖妍下意识地念出了指示牌上的字,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初来乍到的好奇。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三枚铜钱安静地躺在掌心,温润微凉,没有任何异状。
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有点恍惚?
林玄风眨了眨空茫的眼睛,视野中一片清明,只有博物馆内正常流转的、微弱而平和的气场。
亿万扭曲的黑色气流?冰冷的蛛网?
仿佛只是一场短暂而荒谬的噩梦,醒来便了无痕迹。
他捻了捻手中的木珠念串,光滑圆润,毫无裂痕。
秦岳腰间几张傩面安静地悬挂着,如同最普通的工艺品装饰。
哭丧妇人那张面具,表情凝固,没有丝毫震颤,更无呜咽。
他皱了皱眉,刚才……好像感觉到一丝心悸?但转瞬即逝,大概是被这空旷安静的环境弄得有点紧张吧。
石凯魁梧的身躯挺立在前方,手中紧握着那把特制手电,拇指正下意识地着开关。
他清晰地感受到金属外壳的冰冷。
但这冰冷之下,似乎还潜藏着一丝…余温?一丝如同刚刚被高强度电流灼烧过的、残留的微热?
他猛地看向手电筒,金属外壳光洁如新,没有任何烧灼痕迹。
错觉?
刚才一瞬间的恍惚……是错觉?
他甩甩头,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沉稳:
“检查装备,保持警戒,准备进入主展厅。”
仿佛刚才那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只是幻听。
殷殇下意识地握紧了左手。掌心……一片平滑!没有灼痛,没有钢针穿刺的冰冷麻木感,黑莲印记仿佛沉睡了,毫无动静。
体内那股“基底”力量运转流畅,动与静的协调感清晰自然刚才……好像做了一个非常非常不好的梦?梦里似乎有……两点红色的光?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抓住那迅速消散的残影,却只留下一丝莫名的心悸和空虚。
一切,都回到了他们刚刚踏入博物馆前厅的那一刻,只不过,有些许的变化…
记忆,被彻底清洗。
那濒死的绝望,那猩红的凝视,那首抵灵魂的诘问,那无声湮灭的恐怖,如同从未发生。
只有时间,如同一个恶毒的旁观者,带着冰冷的微笑,默默地将指针拨回了原点。
而博物馆深处,那绝对的黑暗与粘稠的恶臭,如同蛰伏的巨兽,依旧在无声地蔓延、等待着。
那撮暗红尘埃彻底消失的地方,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在时空的底层缓缓荡开,仿佛在嘲笑着这虚假的“重启”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重新笼罩了他们!
不是之前那种吞噬一切的黑暗死寂,
而是包裹在虚假光明下的、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中央空调系统发出极其微弱的、恒定的送风声,此刻却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在耳膜上爬行啃噬,清晰得令人发狂!
青铜器反射的光点,不再冰冷,而是像无数只隐藏在玻璃后的、充满恶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们!
指示牌上清晰的隶书字体,笔画的转折处仿佛流淌着暗红色的微光,如同凝固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