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咔嚓!
那声音己非人间可闻!
如同万千朽骨在黄泉深处被强行掰断,又似沉睡地脉的脊梁被硬生生扭碎!
整个空间在哀嚎!墙壁不再是墙壁,它们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腐肉,疯狂地扭曲、膨胀、撕裂!
光洁的地砖如同煮沸的泥沼,剧烈地起伏、翻腾!
碎裂的陶片、崩断的青铜戈矛残骸、甚至夹杂其中的森白碎骨,
此刻都被一股浓稠得化不开的污血与怨念死死粘合,如同拥有了腐肉般令人作呕的生命力,疯狂地生长、堆砌、蔓延!
尸臭混合着铜锈和泥土的腥气,形成一股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恶风,狠狠灌入每个人的口鼻!
楼煞级的气息……
身后——那曾是他们唯一退路的展厅入口处,异变己达顶点!
一堵高达数丈、由蠕动融合的陶土、青铜、污血与无数破碎人骨共同构成的巨墙,正以排山倒海之势轰然拔地而起!
墙面不再是平面,而是如同地狱熔炉中冷却的、布满脓疮的肉瘤!
无数张扭曲到极致、无声嘶嚎的人脸浮雕被强行挤压在墙体表面,它们空洞的眼窝流淌着黑红色的粘液!
断裂的青铜戈矛如同狰狞的骨刺,胡乱地穿刺出来!
更令人头皮炸裂的是,无数只由碎陶片和凝固污血构成的手臂,正从墙体深处疯狂地伸出、抓挠、抠挖!
它们密密麻麻,如同蛆虫般蠕动,绝望地试图抓住墙外的一切活物,拖入那永恒的黑暗!
这堵巨墙,就是地狱的闸门,带着碾压一切的死亡气息,隆隆作响地合拢,要将他们彻底碾碎在这方寸绝地!
前方,拱门区域,早己化作沸腾的屠宰场!地面如同煮沸的沥青锅,剧烈翻腾!
一只只由污秽粘液和破碎陶土瞬间塑形的“奴隶俑”,带着刚“出生”的湿滑粘腻,尖叫着从污血泥潭中钻出!
它们肢体残缺,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半边脸是模糊的陶土,另半边却是的、滴着黑水的森白肋骨!
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两点幽绿的鬼火,挥舞着末端尖锐如骨刺的手臂,带着刺耳的尖啸,疯狂地扑来!
头顶,那融合了青铜构件、如同巨大腐烂内脏垂落的天花板,正滴淌着散发刺鼻腥臭的黄绿色粘液!
无数条末端带着吸盘状青铜口器的触须,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群,带着破空锐响,狠狠噬咬而下!
口器开合间,露出里面螺旋状的、布满细密倒刺的利齿!
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退路是碾碎血肉的尸骸巨闸,前路是吞噬魂魄的污秽刀山!
“杀——!!!”
殷殇的嘶吼己不声,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
他双目赤红欲裂,眼角几乎要迸出血来!身体的本能早己超越了意志的极限!
左臂死死架住林玄风沉重如山的半边身躯,右臂反手将背上气息微弱的玖妍向上托了托,
脚下如同踏着烧红的烙铁,每一步都踉跄欲倒,却又在千钧一发之际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险之又险地避开脚下突然伸出的污血手臂或头顶噬咬的触须!
他迎着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残缺陶俑和漫天垂落的死亡之须,如同扑火的飞蛾,又似逆流的孤舟,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惨烈,悍然冲了过去!
手中的「骨鸣」断剑,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决死的意志!
剑身残缺的符文不再是闪烁,而是如同被点燃的青色烈焰,骤然爆发!
一层凝练如实质、带着刺骨锋锐寒意的青幽厉芒,瞬间包裹了整个剑身!
光芒所及之处,空气发出被切割的“嘶嘶”锐响,连周围粘稠的怨念黑气都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翻腾退避!
灵窍…开启…
就在这无边的绝望与剧痛中,殷殇体内的“基底”之力,那被玖妍点破的“动静协调”之能,如同被投入炼狱熔炉的顽铁,在死亡的锤打下,发生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质变!
左手的黑莲印记,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钢针穿刺感,此刻非但没有麻木,反而变得无比清晰、无比锐利!
它像一根至阴的引针,狠狠刺入骨髓,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
但这剧痛,却诡异地与右手「骨鸣」剑柄传来的、那冰冷高频的震颤,
那属于陨铜、属于父亲殷玄霄遗留的至阳锋芒,
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如同磁石两极般的吸引与共鸣!
殷殇脑海里没由来的浮现出一个词——太极
剧痛是“静”,是锚点,是深渊的凝视!
震颤是“动”,是锋芒,是撕裂黑暗的咆哮!
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在这两股源自血脉本源的、截然对立又同根同源的阴阳之力剧烈冲突与撕扯下,殷殇的意识仿佛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一半沉沦在无边的痛苦与绝望的泥沼,另一半却如同被投入冰火交融的熔炉
在极致的痛苦中淬炼出一点前所未有的、调和阴阳的太极
“嗡——!”
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大轰鸣!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万倍!
眼前疯狂扑来的陶俑,它们残缺肢体挥舞的轨迹、污血滴落的弧度、眼窝中鬼火跳跃的频率;
头顶噬咬而下的青铜触须,其破空的速度、口器开合的节奏、粘液滴落的轨迹……
所有狂暴混乱的攻击,在这一瞬间,竟在他高度集中的意识中,诡异地被“拆解”成了无数缓慢而清晰的片段!
这不仅是视觉的放慢,更是阴阳二气流转在他感知中的具象化!
是太极感知的蜕变!是体内那被强行撕扯、濒临崩溃的阴阳之力,在死亡的绝大压力下,本能地、疯狂地寻求着唯一的生路——调和!
身体,不再需要他刻意去“想”!
左肩承重的“阴柔承托”,
右臂挥剑的“阳刚进发”,
后背背负的“坤厚载物”,
脚下闪避的“巽风无影”
……
肌肉、骨骼、神经,甚至流淌的血液,都在那一点清明的指引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近乎完美的韵律自行运转起来!
一种源自生命最本源的、如同呼吸般自然的战斗节奏,正从这痛苦的熔炉中艰难诞生!